后,范辰光的脸立就白了,队伍带回的时候,范辰光突然离开了队伍,回就往大礼堂跑,他要去找新任团长任广先和政委杨万辉,是去求情还是质问,是闹情绪还是表决心,他自己也不知。他就是要去。
但是他没去成,辛中峄让人把他拖住了。
翟岩堂在宣布命令之后,也反常了一阵,一个显著的表现就是双看天,不跟人说话,连岑立昊也不理睬。
教导队从这天起就解散了,学员们各自回到原单位,当官的当官,当骨的当骨,迅速投到战争准备之中。队拉动已成定局,而且时间不会太长。
六
岑立昊本来是想到炮营一连的,因为那是他的老连队,战士和步属炮兵的业务都很熟,真的打起仗来,别说指挥一个排,就是指挥一个连也绰绰有余。但不知为什么要把他调到步兵连队去。辛中峄找他谈话的时候,说的是为了让他全面发展,他还是有不痛快。步兵力消耗大,他对那些刺杀投弹之类的不兴趣,觉得很原始,打起仗来像梁山好汉。再说搞步兵训练不是他的项,显示不来。但毕竟是当了,没有不服从的理。
到了八连之后不久,果然就觉得在步兵连队很不适应,而且还跟连长孙大竹把关系搞得比较张。
孙大竹在当连长之前是副连长,副连长之前是排长,再往前说就有文不对题,孙大竹当排长之前是炊事班长。炊事班长怎么能发展成为一个连长呢?孙大竹自然有他的绝活,他会摔手榴弹,别人摔手榴弹最多摔五六十米,他能摔七十六米,不仅在全团,而且在全军都没几个。更绝的是,他还不仅能右手摔,左手也能摔五六十米,不仅能从上面摔,还可以倒提着摔。这么七摔八摔,就摔了个训练标兵。
有天连队集中起来听防化课,让岑立昊讲,这是岑立昊到任后第一次讲课,自然也比较重视。那天岑立昊穿了一崭新的四个兜服,里面是雪白的确良衬衣,鞋得锃亮。讲课的时候,首先调纪律,不战士,一律都要记笔记,他要查。孙大竹也坐在下面,手里倒是端个笔记本,但他一个字也没记。两个小时,岑立昊侃侃而谈,旁若无人,直到下课,也没有请连长指示,更没说“不当的地方请连长纠正指导”之类的话,使孙大竹很不自在,但岑立昊当时的份是老师,他是学生,而且开课之前他自己向连队提要求要尊重教员,所以也不好说什么。
又过了几天,他就抓住一件事情,把岑立昊狠狠地批评了一顿。
规定,排长是没有单宿舍的,如果是分班住,就跟随某一个班住。266团的房是过去苏联人修的,每个宿舍都很大,一个宿舍住一个排,将近三十人都在里面。到了夜里,放磨牙说梦话的,什么声音都有,再说还有上岗下岗查铺查哨的,很不安静。当战士的时候岑立昊费了很大的劲才适应,现在当了排长,又不适应了。
宿舍既然很大,就有一些附属设施,苏联人设计这样的房的时候,每间大宿舍都有一个耳房,六七个平方,原来的用途不知,但我军住去之后,约定俗成地把它作为材库。岑立昊对这个材库很兴趣,几番研究之后,让人找来两个旧柜,所有材均叠放在柜里,然后自己在里面安了一张床和一张办公桌,材库一下就成了排。
星期天刘尹波到八连来,一是看望老领导孙大竹,二是跟岑立昊叙旧,在孙大竹屋里坐了一会儿,就到一排来了,门之后发现岑立昊在排里的大宿舍里面还有一个小间,就惊呼“哇,你还有个排啊!我可是睡大宿舍,夜里三个班一起打呼噜。”
岑立昊说“嘿嘿,你能跟我比吗,我是谁呀?”
岑立昊讲这话的时候,没想到孙大竹就跟在刘尹波的后面,他是准备拿刘尹波来教导岑立昊的。孙大竹顺就说了一句“刘尹波同志你当然不能跟岑立昊比,你是两个兜,他是四个兜。”
岑立昊这才注意到,刘尹波果然穿的是两个兜的战士服,脚上是一双半旧的解放鞋。岑立昊明白,孙大竹对他一提就穿服早就有看法了。那时候战士提,一般都要等半年之后才穿四个兜,以显示不忘本谦虚谨慎。但岑立昊在提命令下过不到一个星期就把服和鞋穿上了,一也没有收敛的意思,孙大竹几次暗示岑立昊,一个新,要注意影响,岑立昊充耳不闻。现在孙大竹当着刘尹波面前讽刺,岑立昊当然不能无动于衷。岑立昊说“刘尹波我觉得你虚伪的,没当时拼命地想当,当了吧,连个服都不敢穿,还穿战士服,什么意思,混同于一般群众嘛。”
孙大竹说“是不是,不在乎穿什么,而在乎思想。”
岑立昊说“你的意思是说,我穿了服,反而成了战士的思想?服是后勤发的,发的就是让我穿的,你凭什么说三四?毫无理!”
孙大竹火了,说“岑立昊你看你跟我讲话是什么气?好像你是连长我是排长似的。”
岑立昊说“连长你别生气,今天是休息日,我可没找你吵架。刘尹波是来找我玩的,你掺和来讽刺我,简直没素养。我就穿服,你能把我扒下来?”
孙大竹的脸变得十分难看,说“岑立昊同志,你太不像话了。”
岑立昊说“你要是自找没趣,我还有更不像话的呢。”
刘尹波一看两人枪剑,知过去有积怨,赶打圆场说“立昊你别这么说,连长也是为你好。”
岑立昊说“连长要连长的事,穿个衣服的事情是你的吗?”
孙大竹说“那我告诉你,你搞这个排是违反规定的,排长一律跟战士们住大宿舍。”
岑立昊说“你把文件找来我看看,哪一条规定我不能在这个小屋里住?当年苏联红军设计的这个营房,这个耳房就是排长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