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没有什么顾忌,但唐云际长还是给了他一个暗示的神。因为首长面无表情,唐长拿不准岑立昊这样大胆地、同此行了解和解决边防队实际困难的初衷相悖的观,首长能不能接受。
事实上,首长虽然目光平静,但并没有停止对岑立昊陈述的判断,见岑立昊突然不说了,微微一偏脑袋,睿智的目光投来威严的一瞥,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岑立昊看了唐长一,唐长说:“小岑你大胆说,改变这状况,你有什么建议?首长想听真话。”
得到唐长的鼓励和巧妙的保护,岑立昊的底气更足了,接着说:“我们在叹于边防队艰苦的同时,最重要的是要改变这状况,必须彻底打破那只在资保障上文章、在财力投上下功夫的观念。这就好比穿衣服,衣服旧了,捉襟见肘,两办法,一是发扬艰苦朴素神,补丁摞补丁,但事实上这看起来艰苦朴素的法并不朴素,补丁的造价并不低。还有一办法,就是不再搞那哪里破哪里补的法,脆扔掉这条破,重新设计一条新的。如果以对一个半师的财力和力的投,投到一个半营的上,建成一个营级直升机巡逻大队绰绰有余,可以在山下的兵站里就能遂行一个步兵团担负的边境任务,而且守之轻松,战之有力…”
岑立昊说完之后,首长没有褒贬。在此后整个下山的路上,首长也很少说话,直到回到北京之后,有一天唐长通知岑立昊,把他那天在路上谈的想法写成一个正式的意见反映。
岑立昊认为是他的观被首长接受了,血沸腾,星夜奋笔疾书,一气呵成,材料的观更加明确,所举例证更加翔实。材料除了阐述他的兵对峙的边境防务观,还提了练为战还是练为看的问题,文章说,通过下队,发现许多师团主官都有一个共同的禅,如履薄冰——把当主官看成是在薄冰上行走,小心翼翼,战战兢兢,考演练首先考虑安全无事故。有个炮兵团长反映,他们团里有百分之八十的瞄准手当兵三年了从来没有打过实弹击,就是怕事。打一次实弹击,要提前若天确定和检查诸元,层层把关,到了瞄准手的手上,他实际上只起一个作用,就是下发钮。文章最后很直白地发问:我们的队什么时候成了一块薄冰了?我们这么大的河床难真的上冻了吗?安全工作是薄冰,上级的脸是薄冰,个人退去留是薄冰,师团主官需要用很大的力甚至智慧在这块薄冰上寻求平衡,而提战斗力已经被放到了很次要的地位了。岑立昊建议,搞清楚师团主官们到底在顾虑什么,他们到底被什么局限了视野捆住了手脚,不要给师团主官人为的箍咒,不能让安全无事故一票否决队的工作,不能把安全无事故作为衡量队和工作惟一标准。
但是材料上去之后很长时间杳无音信,三个月后首长才亲自召见岑立昊,拿那份材料,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想法很好,但想法不等于法。”首长从书柜里拿一瓶装潢糙的老窖茅台,说:“中印边境战的时候,我当团长,军里《前报》的主编秦得勤采访我,以我们两个人的名义登了一篇访谈录,结果还给我发了两包‘前门’牌香烟作为稿费。这次我约你写了一篇稿,读者就是我一个,这瓶酒就算是我给你发的稿费吧。”
岑立昊当时心起伏,他嘴上说:“首长,这份礼…”但下面的话没说来,他老老实实地把酒接过来了。
三
泰简升任六局局长后,岑立昊接任副局长,时年三十七岁,在机关司局级领导中算是少壮派。少壮派气盛,似乎不太注重修炼一个领导、尤其是大机关领导的蓄和矜持,也似乎不太注意同群众建立亲密关系,待人接理问题还是像当团长那样,总是锋芒毕咄咄人,老想大刀阔斧地改变局里的工作作风,而且动辄考人,动辄训人,有些老资格的参谋在背后给他取了个绰号叫“副顿”
对于岑立昊挑剔严厉的工作作风,泰简尚能容忍,只要不直接伤害他的利益,有一个“副顿”给他撑着局里的工作,他乐得当一个“正顿”也不是坏事。但是,岑立昊蜂窝,要是蜂有可能咬到自己,泰简就不能坐视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