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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和讲故事(3/7)

开了门,前面豁朗朗一条大;而开不好,就将一径别扭下去,越是执着地写下去,越是别扭,甚至会迷失,连初衷都忘了。其实这就是在寻找故事本来的模式,寻找故事与生俱来的讲叙的方式。如果这故事是唯一的,确定存在的话,那么它的讲叙方式也只可能有一个。故事像雕刻的对象隐在一大块石料里一样,由你困惑着如何开刀,它只是缄默不语,当你终于找着了它,它便活了。因此,文章开的时候,我总摆脱不了一宿命的觉,好象在赌博似的,一切全凭天意了,却又很不甘心。

《小鲍庄》惹得纷纷扬扬,对其结构生许多说法。而我当初并非有意识地考虑结构这个问题,只是觉得,《小鲍庄》故事,本就是这样发生,同时地、缓慢地行着。如果说有一成功的话,那便是我终于接近了《小鲍庄》故事本来的形成构造和讲叙方式。我对自己最大的妄想,便是与一切故事建立一默契,自然而然地,凭着本地觉察到每一个故事与生俱来的存在形式。什么是多余的,要去掉的;什么是有用的,应该存在的。

在西方人将他们分割为多元的世界重新合一的时候,中国人则在对一元的世界行第一次解剖,这无疑的于彼此都是大的步。一旦双方第二次的建设了世界,必将使一元与多元的义拓新,而整个人类便更上了一层楼。我在荷华大学,有机会旁听一堂写作班的课程,讨论一篇题目为HouseCleaning的习作(暂且译作《扫尘》吧)。写一个老太太,请了个女孩来打扫房屋,清理旧东西的过程中,回忆起过去的生活。我在课堂上仅仅坐了二十分钟,就与为我翻译的留学生溜了来,因我觉得他们的讨论枯燥而无聊,全然不如我们国内讨论作品,从人的心理,到作者的心理;再从作者的历史,回到人的历史,人情冷,世故浅类旁通,左右逢源,讨论的过程就像在小说,很兴味。而那一堂课上,他们只是说:“为使过去的生活贯穿全,使用动词过去式,这很好。”诸如此类,他们的导师,一位颇有成就的小说研究者,对小说的不足之提的是:太多的连接词“But”,共享了五,还有太多的“Then”,读起来黏耳。在那一天的日记上,我关于这堂课的记录是这样的──听着他们的讨论,我心里有一觉,就是,他们把文学放在了研究院,放在了课堂。这好象是一个极大的误会。我以为小说是大最重要的技巧,在于生活与小说的关系之上,这关系包括了一切。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是将生活与小说关系中思想的分与质的分视为一,并且反于拆分为两分的讨论,认为那样机械的法,会损失小说的艺术。我将小说视为一带了宿命意味的天然,将小说的完成视作一应的实现。所以,在我将这关系一化之后,又一步地将其虚化和神化了。当我比较顺利地写作了若短篇,甚至于若中篇,而终于写作长篇而不甚顺利的时候,那一个被我虚化与神化的联系竟幻灭似地消失了,我几乎是被迫地要求寻得一有实,规范的手段,就好比黄金分割的那样肯定的比例数据,而我找不到。就在我想找又找不到的时候,我则发现,小说是有科学的、机械的、质的分。一些丽的故事和完满的经验,足以走完一个短篇的行程,甚至勉力走到中篇的终。然而,一长篇,则要有故事与故事之间,经验与经验之间,逻辑的联络与推动。这一个逻辑的联络与推动究竟是什么呢?它包了一创造伟建筑的可能,而我们毕竟是应当去创造一个宏大的存在。

1985年5月里的一天,我有机会参加了一个舞剧的报告会。舞蹈家舒巧与一位年轻的应导演,谈他们创作舞剧《画》的想法与会。他们在创作过程中,遇到最大的困扰,是语言问题。记得他们是这样解释他们的困难:人们往往以为我国有多民族的舞蹈,素材很丰富,但素材不等于语言。一个小小的素材,可以形成一个舞蹈,生发与渲染一单一的情绪,却远远不足以构成舞剧。因此,他们所讲的舞剧语言,是指舞蹈的象的形表情的功能。

他们说,因为舞剧(芭)本是外来的形式,语言系与其舞剧形式一致,就这么手与脚的几个位置,便可无尽地生发与推动下去。四百年来,无论什么题材,都可以用这样一语言完成作品。而我们的民族舞蹈语言虽然丰富,可是却没有一内在的逻辑动力,无从发展,只能将一个一个素材堆积起来。什么民族的题材,就用什么民族的素材,这样便产生了一问题,舞剧没有一个固定的语言手段。因此他们认为,我们的舞蹈只有字和词,却没有语法,而构成一大舞剧,需要有逻辑严密的“语法”他们再三地调:风格、风俗语言与表达的基本技术语言是两个范畴。他们目前的任务便是用科学的方法来整理民族的语言,以完成一个完整的表达的基本技术语言系。舒巧说:“这可能是几代人的工作,但我想我们应该开始试试了。”

舒巧他们所为之困扰的其实也就是舞剧的质的分,这分突的表现为一个所待建设的类似黄金分割的有实、规范、逻辑定的系统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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