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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和讲故事(5/7)

片断独立成章,或者将片断连接起来。

让片断独立成章,是一条诗化和散文化的路,常常受到度的赞扬。这些赞扬是从对我们传统文化的反叛发的。他们认为,中国小说的传统是从话本而来,以讲故事为重要,而这一类小说则走向了诗化,是一度的步。我的小说也常常荣幸地被列这些表扬的名单之中,而我至今才发现是大大的了误会。问题在于,中国的文化中究竟有多少小说的传统。纵观中国文学,小说的地位轻而又轻。直到本世纪二十年代,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略》之前,并无一本中国小说史。摘鲁迅《中国小说的历史的变迁》中所言:“考小说之名,最古是见于庄所说的『饰小说以县令』。…但这是指他所谓琐屑之言,不关术的而说,和后来所谓的小说并不同。…至于《汉书》、《艺文志》上说:『小说者,街谈巷语之说也。』这才近似现在的所谓小说了,但也不过古时稗官采集一般小民所谈的小话,藉以考察国之民情,风俗而已,并无现在所谓小说之价值。”到了唐代的传奇,小说才有了形,然而和唐代的诗歌比较那就微不足了。接下来是宋人的说话,宋人的说话对于中国后来的小说,影响是极大的。后来的《今古奇观》一类的短篇,即模仿宋人的说话四科中的“小说”,章回小说如《三国演义》等长篇,则源本于四科中的“讲史”明清,尤其是清代,小说可说是空前的繁荣,如《金瓶梅》,《经楼梦》,这几乎就是所有了。在一中国文学史中,小说的历史是不正册的野史,因小说的发生与发展是与城市经济的发生发展有关,是一鄙的市井文化,充满大众的彩。在唐代“传奇”二字,实是贬意,被排斥于正统文学之外。宋人的说话则更世俗化了,首先是以白话表达,小说的内容也更广泛的反映城市中小商人、手工业者和下层妇女的生活。至于《金瓶梅》、《红楼梦》,则都是以抄本的形式传下来,可见其不。在士大夫的中国文化中,小说基本没有地位。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证明两:一是中国文化中小说的传统极弱;二是中国的小说其实并没有真正文学的殿堂,而只是在台阶下面。在“五四”以后,所发生的新小说,这才更可能是我们今天小说的传统。并且,历史到了一九二三年,才有一位鲁迅先生,想起为中国小说修史,篇首便是:“中国之小说自来无史;有之,则先见于外国人所作之中国文学史中…”以此可以推见“小说”这一文学的形式,是与西方的文化有关,是与以人为本、以工业文明而诞生平民意识的文化有关。而中国的不史册的小说究竟给我们留下了什么样的传统,这是我们后面的话题,暂且回过去,再说小说诗化的路。因此,严格地说来,这一类小说是真正继承了我们的传统,将中国的文化会贯通,一气地领会,消化于实践的创作之中。这一类小说的作者往往文化修养较,品味较优雅,更带有文人气质。现在,让我们来地分析几篇小说,大约可看诗化的传统于我们小说所带来的困境。

我选择的分析对象是1988年第6期《北京文学》上发表的一组短篇:《到黑夜我想你没办法》。这是一组优秀的短篇,正如汪曾祺老在同期《北京文学》中所称赞的:“好!”如是不好,我们的分析便不会有什么意义了。而也正因为“好”,它的走向极至便也更暴了其窘况。《到黑夜我想你没办法》,共有五个短篇:第一篇《亲家》,以黑旦的女人被亲家接走上路为场景,短短的几句对话,暗示了一桩怪诞的婚姻;温家窑人的生存状态,以村人的闲话,话了一个女人可悲可叹的命运,以及温家窑源远长的生存法则。第三篇《愣二疯了》,是一个隐晦到了极的东西,作者似乎自己都害怕透其间可怕的机密,只给了我们少而又少的暗示,使我们只能觉到温家窑砺狂野的兽,却不敢哭,不敢语。第四篇《莜麦秸窝里》,写一个偷情的幽会,情人的窃窃私语。第五篇《锅扣大爷》,寥寥几笔,以一个“酒”字画了一个人,这人最后吐的隐情,则驱散了通篇的醉意。当我叙述这五篇小说的时候,我又一次被折服了。小说是如此简炼致,天衣无,平白如话又讳莫如,乡情郁郁且古风淳淳,将短篇小说到了极。然而它同时带给我们莫大的遗憾。因它的暗示,我们知,在那五篇文之后,其实本都可能有着一个“呼啸的山庄”,而我们却只得到一些风声鹤唳,我们等待了很久,却一直不曾获得过一个“呼啸的山庄”面对一大的悲剧,一些小小的风景,无论多么至善至至多不过是怨艾与伤,而达不到哀恸的境地。倘若一个哀恸的世界,由一些巧的细微末节表达,我想是很难避了轻薄之嫌的。作者将文章作在不言之,不言之的太长过于言之,令人到大题小作,避重就轻。那不言之应是有着许多创造的机会和可能,则全被略去,尽略去得极为漂亮,可是这一桩存在就此全然改变了命运。然而,这一切的叹惜其实都自于我们的主观愿望。再仔细地分析《到黑夜我想你没办法》,我们会发现,其实这五帧风景画并没有提供建树大的悲剧的可能。由于这些片断的过于完整与独立,它们虽然小巧,却依然完满地走过了一个圆圈,首尾衔接得很好,没有留下一个缺下一次循环,而成为一个上升的螺旋。比如,《女人》篇首:“温孩总算是要娶上了女人,村人们兴。”

然后就传女人不和温孩睡觉,又不下地活,村人便撺掇温孩揍女人,然后女人脸上带了挨打的青记活了,最后是:“地里的女人们撇嘴儿,眨儿,摇儿。”

温孩收服女人的过程完成了,村人们情绪转变的过程也完成了,再没什么缺憾可留作发展的动机。这一篇村人闲话只能是一篇村人闲话,不存有生发一大悲剧的动力,虽然有大悲剧的因素,却被作者攫取了来作一幅小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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