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走了。不知为什么,王二微微到有失望。这个女人则矣,却像个幻影不可捉摸。他又寄希望于下一个来观光的女人,这觉,真是古今一般同。
小胡在我对面坐了很久,我们什么都没有说。后来她微失望地叹了一气,这窘意就过去了。她开始谈房的事,听到这话题,我也微失望,但是我们还是就这个问题谈了很久。
话从甲一号的破楼扯起,它在庚年间被打了一窟窿,应该拆了,可是教皇不答应。他说当拳民攻击破楼时,上帝保佑了此楼,所以要让它永远不倒,以扬耶和华之威。他还说了些上帝不老,此楼不倒之类的疯活,然后请一位主教来修理此此楼。如果当时把这楼好好修修,它不至于这么破。可惜该主教把它用青灰抹了抹就卖给了一个商人。商人付款后,墙上的青灰落下来,他一看此楼是一副蜂窝煤的嘴脸,就对自己抠响了驳壳枪,最后血糊淋拉地北海。然后这座破楼里住满了想自杀又没胆量的人们,自然是越来越破的没溜啦。
这些解放前的事儿是我考证来的。解放后,为置甲一号这破楼于死地,儿们制定了上百个计划。计有大跃建房计划、抓革命促生产扒旧楼建新楼计划、批林批孔建新楼计划、批臭宋江再建梁山计划、批倒“四人帮”盖新楼计划、房产复兴百年大规划、排扰建房计划、钉建房计划等等。但是这破楼老拆不倒,新房也建不起来。经事后分析,这房有大批的反动派后盾,计有(国外不计)右倾机会主义分、走资派、林秃、孔老二、“四人帮”、宋江、卢俊义、司光、董仲舒、孟柯、颜回等等从中作祟。现在的反动派是小胡和我,我们俩赖着不搬,是钉。现在报纸上批钉,不弱于当年批宋江的火力。我实在为自己和宋江并列到羞辱——他算什么玩艺儿?在游传里没一件脸的事儿,最不要脸的是一刀桶死了如少女阎婆惜。我确实想搬走,可是没地方可去。儿们说,我在破楼里是寄居的质,不能列新楼计划。可是厂里有豆腐往的地方,没我住的地方呀!
小胡说,她也想搬去,可是一到公司里要房,领导就然大怒说:“你也来闹事,在甲一号楼不是住得好的吗?”电影公司一到分房时,全更年期妇女的脸就如猴一样红起来,发也百立。老们就染发,生怕分房前被列退休名册。在这情况之下,她只好把希望寄托在男朋友上。如果嫁到有房的人家,剩下我一个就好办啦。甲一号还能不给我一新房?天到来,她穿上装在街上一走,路边的男回率颇。凭她这等材相貌,嫁去不成什么问题。所以我只有坐在家里,净等她的胜利消息!
小胡的一切都是跟我学的,而且每一项都是青于蓝。首先是我画两笔画,她也学着画,结果学名堂。现在光业余时间画小人书就有不少收。我好古成癖,她也跟着学,结果画法有汉砖、敦煌画之风,在画坛上也小有名气。我会胡说八,她也跟着学,从一个腼腆的小女孩,学到大嘴啦啦。我一长青痘,就喊要找对象的号,不过一个也没找着。可是她谈过无数男朋友,常常搂着一个在楼里“叭叽”好像在向我示威。只有一样本事她没有学会,就是站着撒。
夏天到了。豆腐厂改为一律早班,这样造的豆腐,中午和下午上市,不用过夜,就不会酸。一到夏天我就困得死去活来,因为凌晨两凉的时候,别人正睡得安稳,我却门去蘑豆浆。到中午我回来时,光已经把薄铁的屋晒得火。我在下面躺着,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纯粹是发。到得不能忍受时,就喝脸盆里的清。每天都能喝掉一盆。就这么熬到太偏西,阁楼才刚刚有凉风,可以睡一会儿了,小胡又爬上来。这时我真盼她早找到主儿嫁去,哪怕嫁给宋江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