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新,开明,光华,新月等--的文学书真不少,可称一时之盛。北京呢,算是新文学的策源地,作家原也很多;两三年来,有现代评论,语丝,可作重要的代表。而北新总局本在北京;她又介绍了不少的新作家。所以颇有兴旺之象。不料去年现代评论,语丝先后南迁,北新被封闭,作家们也纷纷南下观光,一时顿觉寂寞起来。现在只剩未名,古城等几刊及古城书店,暂时支撑这个场面。我想,北京这样一个古城,这样一个大都会,在这样的时代,断不会长远寂寞下去的。 新文学的诞生,引起了思想的革命;这是近十年来这新时代的起--所以特别有着广大长远的势力。直到两三年前,社会革命的火焰渐渐燃烧起来,一般青年都预想着革命的趣味;这时候所有的是忙碌和张,欣赏的闲情,只好暂时搁起。他们要的是实行的参考书;社会革命的书籍的行,一时超过了文学;直到这时候,文学的风起云涌的声势,才被盖了下去。记得前年夏天在上海,《我们的六月》刚在亚东版。郢有一天问我销得如何?他接着说,现在怕没有多少人要看这东西了吧?这可见当时风气的一斑了。但是很奇怪,在革命后的这一年间,文学却不但没有更加衰落下去,反像有了复兴的样。只看一看北新,开明等几书店新版的书籍目录,你就知我的话不是无稽之谈。更奇怪的,社会革命烧起了火焰以后,文学因为是非革命的,是不急之务,所以被搁置着;但一面便有人提供革命文学。革命文学的呼声一天比一天,同着情与切望。直到现在,算已是革命的时代,这文学在理在势,都该现了;而我们何以还没有看见呢?我的见闻浅陋,是不用说的;但有熟悉近年文坛的朋友与我说起,也以千呼万唤的革命文学还不来为奇。一面文学的复兴却已成了事实;这复兴后的文学又如何呢?据说还是跟着从前PettyBourgeoisie的系统,一贯地发展着的。直到最近,才有了描写,分析这时代革命生活的小说;但似乎也只能算是所谓同行者的情调罢了。真正的革命文学是,还没有一些影儿,不,还没有一些信儿呢! 这自然也有辩解。真正革命的阶级是只知革命的:他们的,见的是革命,他们的手,的是革命;他们忙碌着,张着,革命是他们的全世界。文学在现在的他们,还只是不相的东西。再则,他们将来虽势所必至地需要一文学--许是一宣传的文学--,但现在的他们的趣味还浮浅得很,他们的也还笨拙得很,他们是不能创作什么来的。因此,在这上面暂时留下了一段空白。而PettyBourDgeoisie,在革命的前夜,原有很多人甘心丢了他们的学术,文学,艺术,想去一试手的;但到了革命开始以后,真正去的是那些有充足的力量,有厚的兴趣的。此外的大概观望一些时,到自己的缺乏,便废然而返了。他们的神既无所依据,自然只有回到学术,文学,艺术的老路上去,以避免那惶惶然的袭来。所以文学的复兴,也是一当然。一面革命的书籍似乎已不如前几年的行;这大约因为革命的已去革命,不革命的也已不革命了的缘故吧。因而文学书的需要的增加,也正是意中事。但时代所激,加以文坛上革命文学的绝叫,描写革命气氛的作品,现在虽然才有端倪,此后总该渐渐地多起来的吧。至于真正的革命文学,怕不到革命成功时,不会成为风气。在相反的方向,因期待过切,忍耐过久而失望,绝望,因而诅咒革命的文学,我想也不免会有的,虽然不至于太多。总之,无论怎样发展,这时代的文学里以惶惶然的心情骨的,PettyBourgeoisie的气氛,是将愈过愈显然的。 胡适之先生真是个开风气的人;他提倡了新文学,又提倡新国学。陈西滢先生在他的《闲话》里,以他正向前走着,忽又走了回去为可惜。但我以为这不过是思想解放的两面,都是疑古与贵我的神的表现。国学成为一个新运动,是在文学后一两年。但这原是我们这爿老店里最富裕的货,而且一向就有许多人捧着;现在虽加些西法,但国学到底是国法,所以极合一般人的脾胃。我说“一般人”因为从前的国学还只是一分人的专业,这一来却成为普遍的风气,青年们也纷纷加,算是时髦的东西了。这一层胡先生后来似颇不以为然。他前年在北大研究所国学门恳亲会的席上,曾说研究国学,只是要知“此路不通”并不是要找新路;而一般青年丢了要的工夫不,都来拥挤在这条死路上,真是很可惜的。但直到现在,我们知,研究学术原不必计较什么死活的;所以胡先生虽是不以为然,风气还是一直推移下去。这新国学运动的方向,我想可以胡先生的“历史癖与考据癖”一语括之。不过现在这“历史癖与考据癖”要用在一切国故上,决不容许前人尊经重史的偏见。顾颉刚先生在北京大学研究所国学门周刊的《一九二六始刊词》里,说这个意思最是明白。这是一个大解放,大扩展。参加者之多,这怕也是一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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