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般的大汉。他打量我几,问:“找谁?”
我说:“找乡里领导。”
他说:“我就是。屋里坐吧。你,你的淌血啦,怎么搞的?”
我说:“被你们的狗咬的。”
黑汉脸上变,怒冲冲地说:“哎哟,你看这事!对不起。这都是苏疤的好事!人民政府,又不是地主宅院,为什么要养看家狗?难人民政府怕人民吗?难我们要用恶狗切断与人民的血关系吗?”
我说:“不是切断,而是建立起血联系。”我指指伤说。
伤里的血顺着肚到脚后跟,由脚后跟到鞋后跟,由鞋后跟到红砖地面上。我的血泡胀了一长的烟“前门”牌香烟,我看清了商标。烟丝黄。
黑大汉声喊叫:“小王!小王!',小王应声跑来,垂手听候吩咐。大汉说:”你把这位解放军同志护送到卫生院上药。开个报销单回来报销。回来时去粮所夏所长那里借支土枪,把这条狗打死!“
我站起来,说:“领导,我不是为这事来的,我有要事向领导汇报。上的伤我自己去治,狗让它好好活着,它好的,我谢它的。”
“不你谢不谢它,我们迟早是要把它打死的!太不像话了,你不知,它已经咬伤了二十个人!你是第二十一个!不打死它还会有人被它咬伤。”黑大汉说“够多了,还来添!”
我说:“领导,千万别打死它,它咬人自有它的理。”
“行啦行啦!”黑大汉挥一下手,对我说:“你有什么事?”
我慌忙一支烟敬给他,他果断地摆摆手,说:“不!”
我有些尴尬,火着烟,战战兢兢地说:“领导,我捡了一个小女孩…”
他的目光像电火一样亮了一下,鼻里唔了一声。
“昨天中午,在三棵树东边的葵地里,女婴,用红绸包着,里边有二十一块钱。”
“又是这事!”他心烦意地说。
“我不能见死不救啊!”我说。
“我说让你见死不救了吗?我是说又是这事!又是这事!你不知乡里压力有多大。土地一到,农民们自由了,养孩也自由了,养,养,一个劲儿地养,养不着男孩死不罢休!”
“不是实行独生女政策吗?”
他苦笑一声:“独生?二生、三生、四生、五生都有了!十一亿人?太谦虚啦,只怕十二亿也有了!哪个乡里也有三百二百的没有的黑孩!反正烂在锅里,跑不中国去!”
“不是有罚款政策吗?”
“有啊!生二胎罚款两千,生三胎罚四千,生四胎罚八千!可这不用啊!有钱的不怕罚,没有钱更不怕罚。你是东村的吧?认识吴二牙?他生了四胎了,没有地,有三间破屋,屋里有一锅,一个瓮,一条三条的桌,你罚吧!他说‘我没钱,用孩抵债吧,要一个给一个,要俩给俩,反正是女孩。’你说怎么办?”
“行结扎…不是有过这事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有啊,这几天正搞得火呢!可他们比狗鼻还灵,一有风声就跑,跑到东北去躲一年,开舂回来,又抱回一个孩!我手里要有一个加连才行,他妈的!这等事,不是人的!我晚上都不敢走夜路,走夜路要挨黑石!”
我的被狗咬伤的抖了一下。
他嘲讽地笑了笑。
通过敞着的门,我看到了那条安详地趴在泥台阶上的小狼狗。我知它的生命安全极了,粮所夏所长家也决不会有什么土枪。
“我捡的女婴怎么办?”
“没法办!”黑汉说“你捡着就是你的,养着吧。”
“领导,你就这态度?又不是我的孩,凭什么要我养着?”
“你不养着难要我养着?乡政府又不是托儿所。”
“不行,我不能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