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啦?”老人在想“刚才还折磨我那么厉害,刚才里面还得难忍,刚才每条神经还在痉挛。我这到底是怎么了?”像在一个石窟里一样,他仔细地谛听着内的动静,是不是里面原有的东西不再动了?混混声,案草声,响动声,动声,是那么遥远,完了,全完了—一他谛听,谛听——什么声音也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没有了。再也觉不到折磨,也没有什么在翻涌起伏,也不再痛苦。这里面像一棵被烧焦的枯树的树,黑糊糊的,空的。这时,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死去,或是什么东西正在他的内死去。血在内可怕地凝固了。他自己的在他下面像一尸一样冰冷;他害怕用自己的手去摸他。
老人仔细地倾听着。可是,他听不到从湖面上传房;司来的教堂的钟声,他也没有发觉暮临近,夜已降临,昏暗已涂抹掉房间里家的廓,就是通过窗的四角,隐约可见的天际,也完全消逝在黑暗之中了。老人并没有觉到,地凝视着的只是黑暗,他内心的黑暗;他谛听的只是虚无,他内心中的虚无,犹如地凝视、谛听自己的死亡一样。
这时从隔房间传来了笑声和叫声,灯亮了,从门里了一缕白光。老人吃了一惊,这是他的妻和女儿!可不要让她们发现我躺在这里,盘问我。于是,他急急忙忙穿上衣服。吗让她们知我在发病,这与她fll有何相?
其实,这母女二人本就没来找他。她们显得匆匆忙忙,晚饭的锣声已敲过第三遍了。
她们正在换装,从敞开的门里听得到她们的每一个动作:现在她们在开屉;现在她们把戒指轻轻地放在桌上;现在听到鞋在地板上的走动声。与此同时,她们谈笑风生,一字一句都十分清楚地传了老人的耳鼓。起初,两人在谈论和讥笑这三个男人和她们在这次郊游中的趣事。一面忙着梳洗,整容,一面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话,闲聊。后来,话题突然转向了他。
“爸爸哪儿去了?”艾琳娜问,到诧异的是直到现在这样晚,才想起了他。
“我怎么知?”这是母亲的声音,提起这件事,立刻惹得她满心的不兴。“可能在楼下等着呢,还不是又在那里没完没了地看他那份法兰克福报纸上的票行情表,别的事情他都不兴趣。你以为他会在这里观赏湖光山?他今天中午已经说过了,他不喜这里。他要我们今天就动。”
“今天就走?…那为什么?”这又是艾琳娜的声音。
“我不知,谁知他这是怎么回事。这里的社活动他没法适应,他不愿意和这几位先生往,也许他自己觉得跟人家不。成天穿着皱的衣服,敞着领,真丢人…你应当说说他,注重儿仪表,他还是听你的话的。今天上午…你看见他对上尉的那副样了吗?当时,我真恨不得钻到地里去…”
“是啊!妈妈…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卜…我正想问你…爸爸是怎么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呢…真把我吓坏了。”
“哼,有什么,还不是坏脾气…也许是因为票行情下跌了…要不就是因为咱们老是讲法语…反正,别人兴,他就看不惯。你真的没注意到:咱们舞的时候,他站在门旁就像个躲在树后面的杀人凶手一样…要走!上就得离开这里!他想怎么就怎么…要是他不喜这里,那就不要扫我们的兴—…·我才不去理他这脾气呢。随他便好了,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什么就什么吧!”
谈话中断了。大概是母女两人在谈话中已经收拾完毕。是这样,门打开了,她们走了房间,关上开关,灯光炼了。
老人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说也奇怪:他不再到痛苦,一儿也不痛苦了。前不久那颗在内冲击和撕扯的心一动不动了,它一定是坏了,没有什么会使它颤动了。没有愤怒,没有仇恨…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老太平静地穿好衣服,小心翼翼地下了楼,坐在妻和女儿中间,像个陌生人一样。
那个晚上老人一言未发。她们两人也没有觉察到这张的沉默,饭后他不辞而别径自回到自己房里,把灯关掉就躺下了。过了很长时间,他的妻兴尽归来。她以为丈夫早已熟睡,于是她在暗中脱去衣服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