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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品人录:四几桩谋杀案(3/5)

言治罪,也是典型的专制政治。首先,我们不知是否真有上述言论。但曹说有,那就有,不容申辩的。其次,即便有,也多是不像话,有错而无罪。但曹那个时代是不讲人权的,连“腹诽心谤”都有罪,何况“猖狂攻击”?当然该死。第三,曹自己说“唯才是举”盗嫂受金、不仁不孝也不要,怎么可以因为不孝而杀人呢?岂非尔反尔、自打耳光?再说,孔只不过有不孝的言论,曹还把它用到组织路线和人事政策上去了,岂不更该杀?不过,这些话我们并不能去问曹。正如鲁迅先生所说:“我们倘若去问他,恐怕他把我们也杀了!”鲁迅:《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

其实,曹用不孝的罪名杀孔,用心是很的,再次表明曹是极有心计的政治家,而孔是意气用事的书呆。首先,汉王朝历来主张以孝治天下。曹杀孔,说明他维护孝,而维护孝就是维护汉室。这就光明正大,同时还洗刷了自己“谋篡”的嫌疑,政治上又捞了一票。其次,这样,不但能消灭孔,还能诋毁孔的名誉。你想,孔的二十世孙居然主张不孝,他的人品还靠得住吗?一个连祖宗都背叛的人,难还不该死吗?显然,曹不但要整死孔,还要让他死有余辜,死了以后也翻不过来,遗臭万年。这一招是非常狠毒也很厉害的。陈寿作《三国志》时,便不敢为孔立传。

说来曹的杀孔,确有正一正风气的目的。只不过这风气与孝不孝的没有什么关系,却与政治关系颇大。我们知,东汉末年,许多名士都以“清”相标榜。其中自然有洁自好的洁之士,也不乏沽名钓誉之徒。但不论何“清”共同的特,是才气大脾气也大,或没有才气脾气却很大。他们都自命清,不肯与所谓俗人来往,也不肯与当局合作,或装作不与当局合作。如果只是个人生活闹闹脾气,还不要,然而他们还要把这风气带到政治生活中来,而且得影响很大,这就不能不让曹疼。曹是一个在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的非常之人。他要专政,岂容别人天天说他的怪话?他要用人,岂容大家都不来合作?这就要杀一儆百,才能一正风气,而孔正好是这样一只大公。所以他要杀孔,还要批判他。对另一个才气和脾气也很大,地位和影响却不如孔的人,就不去动他,而是给别人去杀。

这个人,就是祢衡。

祢衡,字正平,平原(今山东省平原县)人。《后汉书》说他“少有辩才,而尚气刚傲,好矫时慢”也就是非常意气用事,非常刚愎狂傲,喜故意和时尚唱反调,和别人过不去,也不把别人放在里的意思。大约意气相投之故,他和孔的关系非常之好,无话不谈。孔那两条不孝言论,据说就是对祢衡说的,并由祢衡到散布传播。路粹还揭发说,孔和祢衡相互捧。祢衡说孔是“仲尼不死”孔则夸祢衡是“颜回复生”路粹的举报材料一再提到祢衡,可见孔一案,在某意义上是祢衡一案的延续。

祢衡的被杀,当然首先是得罪了曹。孔祢衡之才,多次向曹举荐祢衡。曹自己也是才的人,便也想见一见这位名士。可是祢衡却看不起曹,自称狂病,不肯前往,背地里又大放厥词,讥讽曹。曹哪里受得了这个?但考虑到祢衡才气大名气大,也并不想杀他,只想杀杀他的威风。听说祢衡善击鼓,便召祢衡为鼓吏,并大会宾客,阅试音节。这回祢衡倒是来了,而且鼓击得十分彩漂亮“容态有异,声节悲壮,听者莫不慷慨”祢衡又走到曹面前,却被负责礼仪的吏员呵住,说鼓吏应该换上特殊的服装,你怎么就这样走来了?祢衡说:是。于是便当着曹的面,不慌不忙一件一件脱下自己的衣服,脱得赤一丝不挂,然后又慢慢吞吞换上制服,再奏鼓曲而去,脸上没有半羞愧的意思。这一来,曹反倒得下不了台。不过曹到底是曹,便呵呵一笑对宾客说:我本来是想羞辱一下祢衡的,没想到反而被他羞辱了。

这事连孔也觉得太不像话,下来就责备了祢衡一番,并再三申说曹的慕才之意。祢衡便答应见曹。孔十分兴,立即跑去对曹说了。曹听了也很兴,上吩咐门人,祢衡来了立即通报。谁知一直等到下午,祢衡才来,而且也不是来歉,而是来骂人的。只见他穿一件单布衣,一袭葛巾,手上一,往大营门一站,开就骂。一边骂,还一边用木击地,骂得抑扬顿挫,有声有。曹然大怒,回对孔说:祢衡小,算什么东西!孤要杀他,不过杀一只麻雀老鼠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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