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的作用无非四:帮忙、帮闲、帮腔、帮凶。李义府没多少能耐,只能帮腔;许敬宗满腹经纶,便可以帮凶。显庆四年(公元659年),洛人李奉节状告太洗(为太掌书籍的侍从官)韦季方和监察御使李巢两人朋比为,图谋不轨,李治派许敬宗审理此案。许敬宗想到了当年长孙无忌利用房遗谋反案诬陷李恪的事,如法炮制,造了长孙无忌谋反的供词。李治不敢相信,许敬宗说证据确凿。李治伤心地哭着说:我家太不幸了,亲戚中总是有人居心不良。前几年公主和房遗谋反,现在舅舅又是这样,真叫朕羞见天下人。许敬宗煽动说:房遗臭未,公主是个女,他们谋反,能成什么气候?长孙无忌可就非同小可。他帮先帝夺取了天下,天下人都佩服他的智谋;他当宰相三十年,天下人都惧怕他的权威。陛下还记得宇文述吗?臣可是亲看到过隋炀帝对他们一家的亲信任。那可真是权无,势倾朝野,言听计从,不分彼此。结果怎么样呢?炀帝还不是被宇文述的儿杀了?前车之鉴,陛下该不会忘记吧?
李治当然不会忘记。这事太宗皇帝曾多次对他说过:隋炀帝死于非命,就因为对宇文父太幸、太信任了。于是李治又着泪说:就算元舅真的这样,朕也不忍杀他。杀了元舅,叫天下人怎么看朕,后代人怎么看朕啊!许敬宗这时又再次发挥他历史学家的作用了。许敬宗说:汉文帝的母舅薄昭因杀人获罪,文帝命百官往哭,泪把他死,至今人称圣明。长孙无忌的罪大得多,陛下有何不忍?古人云:当断不断,反受其。陛下如果姑息养,将来变生于肘腋,只怕后悔莫及。
李治完全被这个博学多才的历史学家所说服。他不再过问长孙无忌的案,全都给许敬宗去办理,甚至没有差人把长孙无忌召来实一下。四月二十二日,长孙无忌的官爵封邑被剥夺,贬往黔州。牵连到此案的柳奭、韩瑗被除名,于志宁被免官。七月,许敬宗趁李治下令重审此案之机,派中书舍人袁公输前往黔州,长孙无忌招供反状并自缢。接着,与此案有关的官员,或贬,或杀,或充军,或除名。可怜长孙无忌一代英豪,两朝元老,三十年相国,数十载经营,权势熏天,盘错节,却只因许敬宗摇鼓,血人,便一朝倾覆,土崩瓦解,整个集团被连掉。谁说不能杀人?
我们现在已无法得知,武则天在此案中扮演的是什么角。但可以肯定,她是拍手称快的。就连李治的角也很暧昧。表面上看,他是受了许敬宗的蒙蔽,稀里糊涂地杀了舅舅,而且一直于心不忍。但没有他的首肯、默认、纵容,许敬宗能有那么大的狗胆,又下得了那么重的毒手?也许,李治也好,武则天也好,都没给许敬宗什么指示或暗示,一切都是许敬宗自作聪明的投其所好。这其实也正是小人的本事。他们总是能知主想要什么想什么,然后主动把主想又不便明说的事办好。这同时也是小人的可怜之:他们不但必须帮主坏事,还必须帮主背罪名。
看着政敌们人仰翻,许敬宗笑了,武则天笑了,李治大概也笑了。
不过,李治很快就笑不起来。他发现,除掉了长孙无忌集团后,权力好像并没有回到自己手上。他这个皇帝当得还是不开心。
有一件事情对他刺激很大。这件事是武则天的那个走狗李义府引起的。李义府这个家伙,仗着自己是武则天的亲信死党,又掌握着选官之权,便公然鬻官卖爵,为非作歹,连家人也横行不法,得民怨沸腾。李治看他闹得太不像话,便把他叫来,语气温和地对他说:卿的儿女婿都不太谨慎,多有不法之事。朕倒是可以帮卿掩饰掩饰,不过卿也该教训一下他们才是。谁知李义府然变,脖腮帮都涨得通红,青暴起,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反问李治:这是谁对陛下说的?李治心想,这难是臣在对皇上说话吗?他压怒火,说:只要朕说的是事实,何必问朕是从哪里听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