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挂在黑板报上角,大家都看它像谁。陶小童问他:“你什么时候照着我窝的?”
他说:“你嘛,我闭上都画得。”
她表情失望了,好像说:噢,我原来就是这么个简单东西呀。
院里的人差不多走空了。徐北方本来也有探亲假,但他放弃了,想趁安静痛痛快快画几天画。吴太宽并非那么可恶,他为了给大伙买火车票三天三夜在售票跟人架。那里天天有破血的,因为火车班次混,除了没有正常运行,什么运行都允许。有一节客车厢装半车老母的,有的行李车反而载旅客。还有节车厢在某小站昏昏然停了一天一宿,旅客贸然下车一看,原来他们早被车车尾遗弃了。后来上了几个公安人员,说这节车厢有个在逃“现行”但折腾半天也没查来,才向旅客歉说搞错了。至于那一车活人怎么发落,谁都不想。吴太宽到手的车票最终还是用票换的。票是用皂票换的,皂票是用白糖票换的,白糖票是用米票换的,米票是他平日抠下来的。现在大家知“抠儿”的利害了。尽吴太宽十分卖力,但票仍没够数,因此陶小童想走而没走成。
他站在那里,看着她写完最后一个字。然后她开始打量整版黑板报,神情既严肃又满意,令他直想发笑。时间一长,谁也不来在意这黑板上写着什么,见她那个严肃劲儿,他不免有些可怜她。
她变成了一个忙碌的人。每天要很多时间去忙各事情。她好像真从扫地这类事里发现了神圣的东西,或说这类事给了她多大乐趣。最令他不解的是,在他看来是完全无谓的忙碌中,她获得了一奇异的神风貌,看样像脱了俗。
他觉得她倒不如初见面时那样熟悉了。是她长大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他想不通。忽然他想掉走开了。因为他意识到这样长时间站在一个姑娘后,是无聊的表现。
而就在这时她说话了。
“你不冷吗?”
原来她早就察觉他站在这里。她转过脸朝他亲切地看一,他才到不是无聊,而是寂寞。自从孙煤上了力的挎斗托,他就验到这窝窝的寂寞。
陶小童清理着碎粉笔,一边哼着一支特别轻快的歌。他忽然觉得她也寂寞。
过了一会儿,她不唱了,歪瞧着黑板上角那个铁丝窝的玩艺。“特别像,你说呢?”他笑嘻嘻地说。
她说:“给我吧?”便上前去想把它摘下来。她踮着脚,可仍够不着。他不假思索地把她往上一抱。她双脚离了地面,蓦地拧过脸,那样像受了极度惊吓。他到事情严重了,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抱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
“你真轻!简直像个孩…”他故意满不在乎地笑。
她却痴痴地看着他,仿佛完全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一个少女初次被男抱住,并抱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她却并不振奋,除了张、害怕,还有那么不舒服。
这时他和她已走在一条宁静的林荫上。远有鞭炮声,衬得这地方更静。是谁先提散步的?这不重要。反正他们已经来了。他好像在一刹那间看穿了什么他妈的情。
“喂,你长大了。”他对陶小童说。
她转过一张净净的脸,笑嘻嘻说:“你废话。”
他又说:“我好像急不可待地盼你大起来,又好像特别怕你长大。”
她似乎没把他的话听去,东拉西扯地谈起“颗勒”搞的那些鬼把戏。那狗东西的事差把人冤死。俩人都笑起来,笑得很响亮,但都有些异样。
过一会儿徐北方说:“以后你有了男朋友,就带他到这里来!这地方不错。”
“是不错。”
“过去我和孙煤来过。”
“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