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在厌恶下面，会不会有不被公认，甚至不被承认的乐。从很小，她就与村里的女伴躲在稻草堆里讲许多有关****的故事。讲到最恐怖时，她觉得里有一急躁，她必须两手抱自己，两夹自己，才忍得住它。女伴们相互问：怕不怕？她明明发现她们里全是兴奋。都说怕，都说要那事发生宁可去死，她认为她们撒谎，不然说到死时她们笑什么？她们中最年长的一个后来真被镇上医疗所的大夫****了，她没死，她嫁给了他。吵着闹着地嫁他了，难要他****她一辈？

霜降想，男女之间的事是最讲不清的。天晚上误四星的屋，被搁到床上时，她除了怕、反，还有什么？

还有期待？不然为什么当他什么也没对她时，她觉到了那失望？假如那晚他真了，她也会吵着闹着嫁给他吗？她不会。嫁给这个半人半鬼的东西？她不会。对他，她除了好奇还有怜悯；一个造够孽的人在自其果时的凄楚不同于任何人的任何一凄楚，它是他整个的无人中的最后一人，所以显得尤其烈和动人。镇上的街上不时会走过赴刑场的死囚，他们的面无人，他们的一步一跌，使她难过得几乎落泪，她怎样也讲不“活报应、现世现报”之类的话。她也怀疑这样说的人是否都由衷。有时她认为人这样说是说服自己：别去可怜他，他得受得；他活该的。许多东西都有正直与不正直之分，包括怜悯；许多东西也分主次，包括善良。因而人得说服自己去泯灭天中不正直的怜悯和次要的善良。

霜降却有时不到那个“泯灭”她常恨自己：当人们缚住一只黄鼠狼，杖齐下，她认为它比它咬死的一群更值得怜悯。除了孩儿妈，这院里谁不说四星是条彻彻尾的恶？连他自己都不否认。也许正是他对自己是条恶这切真诚的认识，才使他从不逾越他的牢狱，把自已和那些无眠的长夜关在里面。霜降的不正直的怜悯与次要的善良大约也萌发于那夜里，他列数自己劣迹时；他当时的坦然像在说：有什么可避讳呢？反正是没药可救了。像那些得知自己患绝症的人一样，四星了解自己行上的绝症，一痊愈的希望都不抱。霜降没逃，不过没胆量像一晚跟他讲话那样无忌惮了。这院才待一个多星期，霜降世故许多。装傻、以傻卖傻可以，真傻就完。她在四星指定的地方坐下。

“近，让我搂搂。”四星手伸过来，霜降肩一让。

“我又不是像淮海那样瞎搂，我搂我喜的妞儿还不行？”

“你动我就喊！”

“喊吧。”他手已勾住她颈。

“我咬你啦？”霜降扯他的手。

“我太喜咬人的娘们了。咬吧，小甲鱼。”四星没没脸地笑：“往上咬不往心上咬就行。这黑衣裳哪来的？

是那个叫六嫂的坏女人给你的？”

“我自己买的！”霜降真有些急了。她见客厅灯灭了，大江走来，拿哨将一支行的缠绵歌得像行曲。

他或许会到坛这边遛遛弯。“有人看见你，会把你五大绑绑回去才好！”“那你记住，我是为你越狱的，为你捱绑捱枪！”

他笑着，翘一个嘴角，像恶心着一切，包括他自己。“我这辈没想过谁。有那么几秒钟，我突然想到过你。”

霜降瞪着他，吃不准被这个半秃的人壳想是不是件好事。她不再用力挣，没人会看见他们了：大江的哨已一路响到了后院。她甚至到一舒服，有人对你这样说，不真假，总是舒服的。

“今天夜里你陪我睡。”四星说。

“你说什么？”她不再舒服了。

“没说什么就说你陪我睡觉。”

霜降甩掉他，正正衣领：“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