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见被给撩在一边。朱阿姨还是又冷又羞地躺在橡的网里。
韦志远听着听着把低下来。
我讲着讲着就看不见他的脸,只看见他那个白得发蓝的发旋。那个圆圆的漩涡白得发蓝,我忍不住想伸手指去碰它。他的耳朵也很好看,又小又薄,一都不奇形怪状,耳朵里有一层灰尘。
我说:“唉,韦志远。”
他不理我。
我又说:“朱阿姨可能不会死的。他们说过几天她可能会醒过来的。革命小将说了,她一醒过来,他们会把她和别人关在一块,她就不会吃安眠药了。”
他还是不理我。其实他从来都不怎么理我。其实他从来不怎么理任何人。有人说大清早天不亮,听见男厕所里有人唱戏,都唱男女对唱的段:男腔他就唱,女腔他哼胡琴伴奏。跑去,看见唱戏这个人是韦志远。他蹲在茅坑上,唱得好动的,圈都红了。
其实韦志远人在看门,心里本不在看门。有次他拿了一大厚摞纸到我家,说他写了个戏,是写给朱阿姨唱的,请我爸给指教。他走了,我爸把那一摞纸往床下一。他床下面满稿,老鼠没啃完旧的,新的又来了。只要人家向我爸讨还稿,爸就会猛一拍人家肩膀说:“他妈的写得真不赖!好好,再改它几稿!”人家一听就开心了,哪怕爸用他的稿揩他也不计较了。
韦志远不同,一个礼拜后他又来用手指“嗒嗒嗒”弹我家门。我爸上鞋后跟就要去。韦志远脸洗得白白的,站在门。我爸说:“谁来的电话?”韦志远说:“不是…”我爸说:“挂号信?”韦志远笑笑说:“您叫我过几天来的。我的剧本…”
我爸来不及耍招了,说:“哦…我正看到彩的地方!下个礼拜怎么样?我跟你好好谈,啊?”
韦志远还不走,问:“几?”
我爸不耐烦地说:“几都行,几都行!”
爸关上门就说:“这人也想写剧本!这人也想写剧本给朱依锦唱…”他像牙疼一样咧着嘴。他只好到床下又扒又刨,扒一摞稿,四周给老鼠啃成了邮票的锯齿边,他手拍拍上面黑麻麻的老鼠屎,说:“他也写剧本,我就能女人生孩了!”
爸刚泡了茶,了烟要看韦志远的稿,李叔叔抱着棋盒,拎着棋盘来了。那时李叔叔还没想到半年后自己会从和平鸽上下来肝脑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