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几十年的黄代表，都是大大滋补。

凹字形楼上的人开始注意来找小顾的中年军官。小顾逢人便说你看巧不巧，我表哥给派到省军会来了。人们想难怪杨麦给减刑，一般“现行******”赶得巧一就给毙了。杨麦的刑从无期减到有期，又减成六年监督劳改。

假如不是一帮孩在四楼瞥到了一，凹字形楼里人永远都不会知小顾和黄代表的真实关系。

一个闷的夏天夜晚，七八个女孩爬上了楼平台的栏杆，在一米半宽的泥扶手上走着。一个女孩指着三楼南边的一个窗说：“快看解放军抱小顾了。”

大家都去看时，小顾正从黄代表怀里挣来，慌张地拉严窗帘。小顾梦也想不到，对面楼的黑暗中，蹲着一排野猫似的孩，正朝她瞪着冷冷的绿睛。倒不是她们一定要和小顾作对，而是她们已学会在和各人的作对中找到乐趣了。

女孩们坐在糙的泥护栏上，两在空中，脚下是四层楼的天井，听她们的目署行动方案。

乘凉的人们散尽时，女孩们来到小顾家门。

一个女孩踩在另一女孩肩上，爬到门上方的玻璃窗上向里看。下来后她说屋里太黑，什么也看不见。但从门下的隙，她们能听到小顾的声音，那是很破鞋很破鞋的声音。

第二天女孩们见人就说：“哎，教你个绕令，念好奖你五钱饭票：‘表哥抱表妹，表妹抱表哥’。”

五钱饭票在缺少油的凹字楼上，意味着五盘卤猪大。于是一个个孩都参加了这个绕令大赛。它确实非常绕，并越练越绕。一整天时间，在知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嘶喊中，加来上百条的大练，整个凹字形楼上一片“表哥抱表妹，表妹抱表哥”的聒噪。

小顾下班时见八九个女孩坐在大门石阶上，念着绕令。她一低，赶走过去。

她们在她背后喊：“小顾阿姨！”

小顾站住了，转过脸。其实女孩们已经看见了她里的讨饶。但她们已学会心。她们在找到一个人，可以给她一小待时，绝不因为自己没息的刹那心而放过她。

“小顾阿姨你肯定念不好这个绕令，不信你试试！”

大些的女孩到她前面堵了她的路，把威胁藏在耍赖里！

小顾像是被一群小猫崽围住的大雌鼠，显得那样庞大笨重，愚蠢可笑。

“说呀，小顾阿姨。不说不放你过去。”

她们穿的拖鞋是她帮着买来的次品。次品在这些女孩的生活中已成了必需，因为她们父亲的工资都被停发了。小顾想起她嫁来时她们的样。那时成年人中小顾没有地位，这些女孩却喜她。她只要坐在谁家打牌，背后总跟着玩她长发的女孩们。她们把她长及下的两大辫拆了编，编了又拆；小顾只是在实在给她们痛的时候才说去去去。假如小顾在走廊里烧菜，见到她们总是叫她们排好队，给她们一人尝一；后来惯坏了她们，只要见到小顾啃甘蔗、嗑瓜、吃冰，大家就喊“排队排队！”小顾喜一边吃东西一边走路去上班，女孩们就常常在现在的位置上截她，她也存心左突右逃，嘴里喊她们小土匪。

这时小顾知她和女孩们之间有了破裂。她却并不清楚她怎样惹了她们。她知在凹字形楼上的事得怎样滴不漏也终究会漏去。当初设计这楼的人或许就是要和他们开一个险玩笑。亦或许他预知会有一场接一场的政治运动，方便大伙相互揭发、背叛，或者，早早就把自己搁到别人的瞄准里，早早就让自己放老实些。小顾看到这些十来岁的女孩上滴着红的西瓜，额上一个个大疥涂着龙胆紫，脖上的痱粉和灰垢混淆，被汗冲成一灰黑的沟渠。她们中没有一个上不带伤的，真像一群天天行盗又天天挨揍的野猫。

小顾逃不过去了，只好她们的绕令念了一遍。女孩们一片狂笑，两个女孩笑得也跷在空中，裙下肮脏的三角。

当天晚上，黄代表来的时候，告诉小顾可以去杨麦那里探一次亲。小顾一下跪在他面前，脸埋在他双膝间呜呜地哭起来。黄代表心里作痛作酸，但又无法发作。小顾是人家的人，他也有老婆孩。除了和小顾这样狗男女地往来，他们还能有什么图？想着想着，黄代表泪也淌下来，一滴一滴落在小顾柔的后脖梗上。

小顾那晚的就像她给所有人买的次品，便宜而量足。一脑地给黄代表。黄代表心里也明白，此刻的小顾无论多香艳，多销魂，等于还是一包太妃糖或一捆纯线，一堆谢礼罢了。

两人正在劲上，听见门被敲响了。

小顾抓起一条巾被扔在黄代表上。两人一声不吱，听门外的人说：“不在家？”

小顾一听就听那是女孩群里的一个目。

另一女孩说：“在家，我看见小顾阿姨关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