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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穗子wu语犬颗韧(4/7)

下来,颗韧趴在小周的鼓边上看我们演,牠发现我们的动作都大了许多,舞时蹦得老,似乎不肯落下来。这是个大站,我们要演七场,此外是开会,练功。一早颗韧见小周拎着乐谱架和鼓槌儿往兵站棚走,在两肩之间游来游去。突然他不游了;他正对面走来了赵蓓。

赵蓓也在这一瞬也矫正了罗圈。小周看她一,她看小周一。两人肩而过,小周再看她一,她又还小周一。小周开始照乐谱练鼓,两个鼓槌儿系在大上。从每一记的轻重,他能判断鼓音的弱。颗韧发现他今天不像往日那样,一敲就摇晃脑。今天他敲一会就停下,转过脸,睛去找什么。赵蓓的琴音给风刮过来刮过去,小周不知她在哪里。颗韧观察他的每一举动。等他转回脸发现颗韧悉的目光。他顺手给牠一槌,说:“。”等小周把再一次转回,见枯了丝瓜架后面两个人走过来。他俩半藏半汉,一把大提琴夹在胳肢窝下面。小周问:“老乡,你琴哪找的?”老乡说:“偷的。就在那边一个大车上还多!”两人说着,大模大样跨上牦。颗韧到小周在牠背上拍的那记很重。小周说:“颗韧,不准那两个跑!去咬死他们…”颗韧没等他说完已窜去,跑得四拉直。牠追到那两匹牦前面,把横在路上。小周解下一匹,现学上、使戟,嘴里嘟嚷着驱令和咒骂,也追上来。两个老乡策牦和颗韧纠缠又摆脱牠。

小周喊:“咬他脚!咬他脚!”颗韧不只听指挥,扑到哪是哪,咬一是一。“咬他脚笨!”颗韧见歪歪扭扭跑来的背上,小周忽忽低,脸容给颠得散一会、聚一会。追近了,却一个跃把小周甩下来。颗韧一楞,还留在嘴外。拖着小周拐下了小路。颗韧没兴致再去追那两人,楞在那儿看小周究竟怎么了。牠不懂这叫“蹬”是危险的骑事故。向河滩跑,被倒挂的小周还不声,两只翻着,被拖得像条大死鱼。河滩枯了,净是石儿。颗韧听见小周的脑勺在一块大石儿磕得崩脆一响,石上就现一血槽。颗韧认得血。牠发狂地对叫着。牠的声音突然变了,不再像犬吠,而像是轰轰的雷。在颗韧嗓音变的一剎那跑慢了,然后停住。颗韧得呼呼的,看看,又看看没动静的小周。这时看见不远的草,便拖着小周往那儿蹓,颗韧喝斥一声,只得止步。颗韧开始浑上下拱小周,他仍是条死鱼。颗韧一样样捡回他沿途落下的东西:钢笔、帽、鞋,牠将东西一一摆在小周边,想了想,叼起一只鞋便往兵站跑。

牠跑到一垛柴后面,赵蓓正在练琴。牠把前爪往她肩上一搭,嗓里怪响。“死狗,疯!”赵蓓说。她不懂牠那满嘴的话。牠扯一扯颈“呜”的一声。颗韧好久没这样凄惨地啼叫了。赵蓓顿时停住琴弓,扭看牠。这才看见牠叼来的那只鞋。她认这草绿的,无任何特征的军用胶鞋是小周的。颗韧见她捧着鞋发楞。牠上前扯扯她的衣袖,同时忙地踏动四爪。赵蓓跟着颗韧跑到河滩,齐人的杂草里有匹安详啃草的。再近些,见草里升起个人。赵蓓叫:“小周!”听叫,那人又倒下去。赵蓓将小周被磨去一块的伤势查看一番,对急跑前跑后的颗韧说:“去喊人!”颗韧看着她泪汪汪的,不动。任她踢打,牠不动。牠让她明白:牠是条狗;狗是喊不来谁的。赵蓓很快带着卫生员和冯队长来了。小周的轻微脑震,以及严重的外伤十天之后才痊愈。

十天当中,我们在接耳:“你说,颗韧为什么一个去找赵蓓?”“你说,颗韧是不是闻了小周和赵蓓的相投气味?”我们都怪声怪气笑了,同时把又憨又大的颗韧瞪着,彷佛想看透牠那狗的容貌下是否藏着另一灵气,那悉人的秘密的灵气。颗韧疏远了我们。牠不再守在舞台边,守着小周那大大小小一群鼓。牠给自己找了个事。牠认为这事对我们生的军旅生活是个极好的调剂。牠很勤恳地起来。牠先是留神男兵女兵们的眉来去。很快注意到一有眉来往,势必找到借在一块讲话。再往后,这对男兵女兵连废话都讲完了,常是碰了面便四周看看,若没人,两人便相互手,得手指甲全发了白,才放开。在行军车上,男兵女兵混坐到一块,上搭伙盖件大衣,大衣下面全是的一双双手。有次颗韧见一车人都睡着了,车颠得凶猛,把大衣全颠落,那一双双缠在一起的手都暴来。却没人看见,独独颗韧看见了。

颗韧每晚是这样忙碌的:牠先跑女兵宿舍,在床边寻觅一阵,鼻呼嗤呼嗤地嗅,然后叼起一只红拖鞋(亦或是绿拖鞋、粉拖鞋、白拖鞋),飞快地向男兵宿舍跑。牠不费事就找到了他那个跟红拖鞋的主人暗中火的男兵。颗韧仔细将女兵的拖鞋搁在男兵床下,既显又不碍事。然后牠连歇气都顾不上,立刻叼起那男兵的一只鞋(亦或棉鞋、胶鞋、舞鞋),再跑回女兵宿舍,将男鞋摆在那女相好床上。有时颗韧兴致好,还会把鞋搁被窝。再就是牠心血来,不要鞋了,改成内罩。到了内这一步,我们就不再敢偷偷甜了。我们开始到大祸临。谁也没往颗韧上去想。开始大家都假装是心,错拿了别人东西,找个方便时间,把东西对换回来便是。久了,这样的对换便给男女双方造成一份额外的接。于是,浑沌的大群渐渐被分化成一双一对,无论我们怎样掩饰,怎样矢抵赖,这成双成对仍是一日比一日清晰。

我们困惑极了,想不自己的己小对象怎么会超越我们的控制,私奔到男兵那里。我们甚至想到“宿命”和“缘分”之类的诠释。当这样奇事发生得愈加频繁时,我们不再嘻嘻窃笑,我们到它是个邪咒;它将我们行为中小小的不轨,甚至仅仅是意念中的犯规,无情地揭示来。我们怎么也没想到颗韧。是牠在忙死忙活地为我们扯条。牠好心好意地揭我们的青萌动,同时卖了我们那可怜的秘密。牠让我们都变成了嗅来嗅去的狗,去嗅别人发情症候。没有颗韧的揭示和卖,我们的轨应该是安全的。在把内罩偷偷对换回来时,我们到越来越近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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