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还在现实主义的基础上描绘有趣的主人公,这是莫言文学对世界发的烈信号,独特。我算不上是一个一直在写农村主题的作家,而你却一直在持写农村的事情。我觉得那也是你的命运所在。我认为,作为能表现真正的农村和农民的人,来写属于中国现代史的一分,现中国现代史某一侧面的农村和都市以及都市里的知识分中的农村,是非常重要的。中国现在迎来了改革开放的经济时代,很繁荣。时隔两年我再次来访,发现这里发展之快、或是说变化之大是令人震惊的。从为日本人的我的经验来看,这样的时代里城乡差别会越来越大。我觉日本农村已经失去了的那大的力量,在中国的乡村中都依然存在。读你的小说,又来到这里,见到你的亲属,也拜会了你老家的女们,我亲受到了那能量。我还想知,作为目前居住在都市中心却还在写农村的作家,你是怎么想的?
莫言:中国的城乡差别是比较严重的,城市和乡村明显地形成了两个不同的领域。在过去的年代里,差别主要表现在经济上。城里人无论是荒年还是丰年,每个月都可以凭证购买粮,不存在饿肚的危险。而农民收成不好就要饿肚,没有人你。也许不是不想,而是本不过来。城里人可以享受公费医疗拿退休金,而农村则没有人。这跟我国从建国以来重视工业轻视农业,重视城市轻视乡村,重视工人轻视农民的政策有关。八十年代以后城乡差别在某程度上有所缩小,农民解决了温饱问题,时间上也有更大的自由。当时在生产队时期,人们每天要去参加劳动,没有任何自由,因为不劳动就没有工分,没有工分就没有粮和烧火饭的柴草。现在分地到以后农民有了相对的自由。当然城乡差距仍然很大,城里文化科技比较发达,文明程度更,法制化程度也,而农民文化素质相对较低,农村素质也低。我想,在很长时间内城乡差别还是会存在的。再过十年二十年中国的城乡差别会是什么样,我作为一个作家很难预测。很难说生活在城市里面的我,写过去的或者当前的农村生活究竟会对改变现状发生什么作用。一个小说家的写作实际上是在寻找他已经失落的神家园。小说中的故乡和我现实中的故乡差别已经很大了,我小说里的故乡既不是过去的也不是现在的,而是我想像中的,我是在想像中生活。
大江:我很关注你的小说《红粱》,那真是一优秀的作品。《红粱》的英文译本,是企鹅版社版的吧,版的时候无论是在国还是在欧洲都现了很多书评。那边的评论说《红粱》是幻现实主义的作品。在日本也有同样的评论,说这是术般的现实主义。比如说加西亚·尔克斯这位拉作家把潜伏在现实中的多多样的侧面原样表现,或是描写能够自由飞越现实的人们。《红粱》不但超越了历史,而且幻现实主义特有的那些贯穿国家和民族的要素以及其他全要素也都有。我最有的是,第一章和第二章里有刚才说到的那形象的飞跃和假想,也可以说就是幻现实主义。然后第三章和第四章,小说的表现逐渐,还表现很多其他的东西。这很复杂的小说,在这一章以后却变得那么安静。然后就开始表现人的复杂和度。作为成熟的小说家,有这样从第一章开始写到第三第四第五章、渐渐加厚的写法。不过你作为天才的年轻作家,到那时为止的短篇小说大师,可以说是通过《红粱》加了自己的厚度,并且获得了非常大的成功。为作家,我对你作为作家的创造方式有。《红粱》是怎样写成的呢?还想请你讲讲它和现在中国的联系。
莫言:《红粱》是1984年冬天写的,当时我在军校的艺术院校里学习,作品就是在那里写成的。之所以写这作品有一些偶然。有一次在开会的时候,一些老作家说:“中国共产党有二十八年的战争历史,我们这些亲经历过战争的人有很多素材,但我们已经没有力把它们写来了,因为我们最宝贵的青年华在‘文革’中耽搁了,而你们年轻的这一代有力却没有亲的验,你们怎么写作呢?”我当时站起来发言说:“我们可以通过别的方式来弥补这个缺陷。我没有听过放枪但我听过放鞭炮;我没有见过杀人但我见过杀;我没有亲手跟敌人拼过刺刀但我在电影上见过。因为小说家不是要复制历史,那是历史学家的任务。小说家写战争——人类化过程中很愚昧的现象,这对人的灵魂扭曲或者人在战争中的变异才是作家关注的重。从这个意义上讲,没有经过战争也可以写战争。”我的发言完了以后,有的老作家说我狂言,怎么能写得好呢?于是我就开始写,没用一个星期就写完了。在落笔之前我确实很费心地斟酌了一番“文革”前大量的小说实际上都是写战争的。当时的小说追求的主要目标是再现战争过程,注重描写从战前动员开始到一场战争的胜利为止这一过程,如果写得很真这个小说就会成功。我们这批新的小说家如果再这样写,就不会有什么意义。战争无非是小说家借用的一个外壳,小说家应该利用这个环境来表现人在这个环境中情发生的变化。在考虑的时候,我首先想到了我的家乡曾经存在过的那片粱地。在我十岁左右的时候,天经常下雨,每年都会洪成灾,矮秆庄稼要被淹死,所以只好粱,因为粱的秆很不会受影响。而且当时地广人稀,在我爷爷和我那个时代,了村就是粱地,一望不到边沿。人们把粱地作为舞台,在那里边发生过很多很多的故事。后来很多评论家说,在我的小说里红粱已经不仅仅是一植,而是有了某象征意义,象征了民族神。像我们这年纪的作家毫无疑问都受到了西方文学的影响,因为在八十年代以前中国是封闭的,西方文学发生了哪些变化有哪些作家现,现了哪些了不起的作品我们是不知的。改革开放以后,大量的西方文学被翻译介绍来,我们有两三年的疯狂阅读时期,来自西方文学的影响就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不知不觉的就把某个作家的创作方式移植到自己的作品中来了。但这里必须说明的是,我的《红粱》系列作品没有受尔克斯的影响,因为他的代表作《百年孤独》我是1986年天才看到的,我写《红粱》则是在1985年的冬天,我在写到第三的时候才看到《百年孤独》。当时到很遗憾,我为什么没有早一儿想到用这样的方式来创作自己的作品?假如我在动笔之前看到了尔克斯的作品,《红粱》系列很可能是另外的样。我之所以在八十年代要写这么一小说,或者说这样一写历史写战争的小说,之所以在中国引起了这么大的反响,恰好是因为这作品表达了当时中国人一共同的心态:中国在长时期的个人自由饱受压抑之后,《红粱》恰好张扬了个解放的神——敢说,敢想,敢。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这样是一件有意义的事,也没有想到老百姓会需要这样一东西,所以从某意义上说,作家的写作也是一撞大运。
大江:《红粱》有作家独创的空间,我觉得是命运般的东西。这个作品里还有两我特别喜。首先,作品里的那位女散发迷人的光彩。作品从一开始就写了神话里国家的形成,世界的被创造,以及家族的诞生等等。这样把中世纪的历史、近代史、现代史相连的写法也是幻现实主义的表现手法之一。《红粱》一开始就创造一个家——悍的男青年遇上了女神般的少女。那个少女很迷人,而且最初还有神话般的趣味。然后渐渐的随着第三步第四步的,那个少女摇变成了一个非常复杂的女人。这样复杂的女让人几乎要觉得是电影这手段无法表现的。作品里描绘了这样一位生龙活虎、勇敢迷人、要好好过自己人生的少女。回想中国近、现代文学史,表现三十年代到四十年代直至现在中国女的生活方式的作品中,你描绘的女形象非常独特,并且烙刻着中国女人的印迹。还有一我非常喜,那就是作品的背景反映在日本与中国的那场战争里,日方是如何侵略中国的。然而,日本人不去想像日军破坏了什么样的村庄,毁掉了什么人的生活,带给别人甚至是妇女儿童什么样的痛苦,以及日本人对人类是否犯有罪行等等,他们想要避免了解这些事情。但在你的小说里,有神话般的男女,有人们在广袤的粱地里作战,有村几乎全被毁这样忠实的记叙。还有日军的反扑、村几乎被烧光的情节,并且以此迎接新的情节展开。对于战争的描写,莫言也有自己独特的手法。我想问的是,那个女形象从何而来?为了描绘中国女,作家应该关心什么,有什么创作望等等。还有,我想问一问你笔下的日本对中国的侵略以及非常残暴的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