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铁夫说,还是钟书记你提吧,我心里好像还没有合适的人选。
钟大鸣就一副思熟虑的样,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个圈。最后钟大鸣在屋中间站住了,用手在额上敲了敲,试探着说,你看你手下的龚卫民怎么样?
这一下,何铁夫就有些犯傻了。他的想象力再丰富,也想不到龚卫民这三个字会从钟大鸣的嘴里冒来。
下达龚卫民县长助理的文件,第三个星期就到了何铁夫手里。当然龚卫民财政局长的职还未免,仍由他兼任。照理,一向为何铁夫所赏识的龚卫民得到提,而且又是给自己助理,他应该到兴才是。可何铁夫就是兴不起来。也许是龚卫民偏偏是钟大鸣提的人选,这是一个星期以来,何铁夫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的事。
正因如此,当龚卫民跑到政府来向何铁夫报到时,他显得有些冷淡,有理不理的味。一向在何铁夫面前特别随便的龚卫民变得局促起来,在他办公室坐了不到两分钟,就借还要回财政局理事,起了门。
看着龚卫民的影从窗前晃过,何铁夫就似乎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十
吴凤来突然被检察院所属的反贪局了去。听说反贪局已经掌握了吴凤来贪污款的确凿证据。
通化造纸厂是个副县级架,吴凤来是副县级,以往政法机关要办这个级别案的时候,政法委书记先要跟常委通个气。可对吴凤来,他们却来了个先斩后奏。这让何铁夫很气愤,在常委会上发了一通火。
这天晚上的常委会本来是要研究节后的人民代表大会事宜的,不想何铁夫一会议室就把提包往桌上一甩,大声吼,真是无法无天,起码的规矩都不要了,一个堂堂的县级,就这么被了去,常委连半风都没闻到。其他的县级你们全去,我没半意见,我还少负责几个人的工资,可吴凤来是造纸厂的厂长,吴凤来去了,谁去缴这1多万元的税款!
何铁夫说的是大实话,在坐的常委,包括政法委书记和分政法的县委副书记,都张着耳朵听着,吱声不得。何铁夫也是特意说给他俩听的。他喝茶,好不容易才压住自己的火气,放低声音说,有人大概以为我跟吴凤来是穿一条的,我们同合污,一路货,可哪个不知,我为了吴凤来的款,跟他斗过好多,我又何尝不想换一个听话的人去代替他?可通化县找得代替得了他的人么?节很快就要到了,接着又要召开县人民代表大会,上级财政的定额补贴款要下半年才调得,其他的税收又正逢淡季,以往每年这个时候都是靠造纸厂提前了税款,给我们发放工资,现在把吴凤来了,厂里的纸销不去,销去的纸也要不回货款,看你们拿什么发放这两三个月的工资。
说到这里,何铁夫还是没法刹住,继续,也许有人以为就我关心人代会,因为要代表们给我投票,那么今天就个决定,人代会不要开了!如果说我想当这个鸟县长,我***就是你们的孙!
这天晚上的常委会基本上就是听何铁夫发脾气,什么事也没研究成,1刚到就草草收了场。事实上,如今办什么事情都与钱有关,吴凤来被抓,造纸厂痪,政府少了个主要财源,上级财政的补贴款惯例都得下半年才可能拨下来,财政一时拿不钱来,就是研究也没用。
只是何铁夫心里清楚,脾气他是发了,但钱的事还得他去解决,至少一二三月份的工资和人代会的开支要筹措拢来。他决定还是跟龚卫民商量一下,看还有什么别的办法没有。何铁夫就打龚卫民的手机,手机没开。打他家里电话,电话老占线。何铁夫想,电话占线,大概龚卫民在家,反正他家离武装也不远,于是了武装,朝龚卫民家里走去。
龚卫民住在他老婆单位的工商银行宿舍里,五分钟不用就到了。从传达室经过时,差与低着往外匆匆而行的造纸厂销售科游科长撞个满怀。何铁夫说,是游科长哟,这么晚了你还在这里?游科长说,我到龚——只说了半句,就把话咽了回去,改,我到供销社彭主任家里谈工作,谈到这个时候。然后慌慌地了传达室。
望望隐黑暗中的游科长的背影,何铁夫心里暗想,这游科长怎么慌慌的?莫非他与吴凤来的案有关?
龚卫民果然在家。他惊喜地把何铁夫迎屋,亲切地说,何县长您好久没上我家来了嘛。何铁夫说,是呀,你忙我也忙,只顾忙去了。何况你也在政府任了职,天天见面,有事在办公室里就商量了,想来也没借呀。龚卫民说,何县长,我可是您一手栽培起来的,您这么说,我可不好受。
何铁夫不免在心里说,是呀,我也到不是怎么好受。过去他俩走到一起,从来就没客气过,也不知从何时起,似乎就变了一味。
何铁夫也没去多想,只说,你的手机不开,电话又老占线。龚卫民说,刚才我正在给童长打电话呢,费了好多,他才答应节前给我们调度2万。何铁夫说,2万发一个月的工资还差一大截呢。龚卫民说,今天我跟小段又去了一趟银行,金库里还有2多万,如果把上年结余的那几十万加在一起,一月份的工资可以保障了。何铁夫说,二月份和三月份呢?二月底是节,节一过就三月,正是人大会召开的时候。龚卫民说,万一没别的法,只好动用那笔国债转贷资金了。
说到这里,龚卫民便不吱声了。何铁夫说,国债转贷资金谁敢动?这是用于利建设的专项资金,是总理放下来的,文件规定什么时候都不能挪作他用。龚卫民说,那节前我俩去趟财政厅,向蔡厅长伸伸手,请他们节前再给通化调度资金过来。何铁夫说,看来也只好走这条路了。省里只要有钱,也许是会调一给我们的,反正我们有指标在他们手里。
从龚卫民家里来已经十一多了。还没传达室,何铁夫就碰上供销社彭主任从小车上下来,正要往里走。何铁夫猛然想起刚才碰到的游科长,他不是说跟彭主任谈工作吗?彭主任这个时候才回来,他谈什么?这时彭主任也看见了何铁夫,立即喊住正在掉的司机,要送何铁夫回武装。
“才几步路,我正想散散步呢。”何铁夫说“彭主任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彭主任说,到市里开了两天会,这才回来。哎,我去开会之前,可是向您县太爷报告了的,您忘啦?何铁夫这才记起,前天彭主任确实到政府办当面跟他报告了的。就捶了捶自己的脑壳,说,你看我这记哪去了。
县城不是大都市,农历十二月,机关里的人早忘了用公历记日,都掐着指,计算着还有多少天就该过年了。见了何铁夫和龚卫民,只有一句话,要过年了,哪天发工资?钟大鸣也对何铁夫说,大年初十就报名开人代会,那几个工资还是想办法发去吧,大家也好过个像样的年,到时有情绪来开会。
是呀,一月份的工资勉发了去,可二三月份也就是过年的工资却还没有着落,何铁夫和龚卫民自然比谁都急。没法,两人只得在一起商量上财政厅拜年的事宜,望财政厅能在年前给调度资金。何铁夫说,除了给蔡厅长和童长拜年,别人还考不考虑?龚卫民说,预算那位经手拨款的阮科长,是不能忽略的。何铁夫说,那倒也是的。龚卫民说,一人送两条大中华和两瓶茅台,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