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胪寺、钦天监、太医院等;御西面则是最的军事机构——五军都督府,以及锦衣卫、通政使司、太常寺等衙门的所在地。
这偌大一座城,作为至无上的权威象征,在太祖皇帝定都于南京的当年,自然是庄严神圣,壮丽非凡的。然而,自从成祖皇帝迁都北京之后,经历了二百多年的闲置岁月,到如今,它早已萧条破败,完全不复昔年的气象了。由于极少有接待皇帝巡幸的机会,紫禁城里的殿大多荒废失修;就连那些一直有官员派驻的衙门,也是除了几个的门堂还算整齐外,大多一任墙垣倾圮,无人过问;至于理皇族事务的宗人府,自从由吏接了它的职权之后,更是倒塌到只剩下几门了。
到了崇祯十七年的四月底,却忽然有了改变——一场全面的大清扫和一项初步的整修计划,在城里急地施行起来。接连几天。一队又一队的骡大车从四面八方调集到这里,把满载的砖瓦木石运里去,又把堆积如山的各垃圾拖了来。城的几个侧门,终日着成群结队的太监、军士和工匠。他们各自在领班的驱使下,汗浃背地忙碌着,显疲于奔命的样,使古旧而沉寂的城区,平添了一派张和慌…由于史可法等东林派大臣的妥协退让,拥立新君的大事就这样达成了最后的决议:四月二十九日,礼司务官带着南京百官联合签署的公启,受命前往仪征去迎请福王。
第二天,南京守备徐弘基以世袭魏国公的份,率领勋臣们专程赶到江北的浦去接驾,并把福王护送到燕矶码。
三十日,得到消息的南京诸大臣全动,前往燕矶去晋见新主,再一次表达了同心翊的诚意。经商定,福王准于翌日——也就是五月初一摆驾城。
事情行得很顺利。不过,鉴于下正于国变的非常时期,为着防备不测,这些行动事前都没有向外公布。直到五月初一这一天,才由兵司派兵校,在福王城所行经的路线上加戒备,同时指示沿途的里长,让临街的店铺和住在门前摆香案,以备到时礼拜迎。
将近巳时,一切布置就绪。福王自三山门登岸后,要先到孝陵去拜谒行礼,暂时还不城。所以坐镇在朝门的巡城御史郭维经,也尚未下令净街。那些挑担的、乘轿的、走路的人依旧来来往往。虽然直到此时,他们还不知将要发生什么事,但自从北京的噩耗传来后,就一直于恐慌的等待之中的士民们,仍旧据几天来城内外的一系列异常举措,猜测到一位新的皇上,就要君临这座昔日的首都了。他们自然不了解,这位新皇帝的产生,背地里经历了怎样张激烈的较量;他们甚至也不关心,是由这位王爷还是那位王爷来坐龙廷,对于他们到底有什么不同。他们只是据世世代代传下来的规矩,认定这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就像不能设想光有一座庙宇,里面却没有菩萨一样,只要那大殿上的宝座不再空着,他们就觉得一切又有了庇佑和保障,重新变得心安理得,甚至有喜气洋洋了。正是这一发现,使得正从兵衙门里走洪武门来的陈贞慧,一边打量着街上的情景,一边不由得暗暗苦笑。
陈贞慧是直到前天,才接到史可法的通知,从浦赶回南京的。在此之前,他对于事变的发生还一无所知。当经历了最初的惊愕,以及明白局面已经不可挽回之后,他也如同他的社友们一样,到异常的愤恨和沮丧。因为事情很明白,作为一旦确立便有绝对权威的最统治者,皇帝本人的品格和素质,他在情上的亲疏偏向,都直接关系到朝廷的盛衰兴亡,同时也很大程度决定着在他手下当臣的那些人的前途和命运。正因如此,前一阵,陈贞慧和他的朋友们才那么决地排斥本来是名正言顺的福王,而拥护有贤明之声的潞王;后来潞王立不成,桂王也总算勉可以接受。谁知到来,仅仅由于士英的突然变卦,东林方面就毫无反抗地彻底妥协,使前一个时期的努力化为泡影。“哦,难他们不明白,今后有多少艰难和灾难,都将因此而起!”陈贞慧失望之余,痛心疾首地想。不过,他也明白,事情到了这一步,光愤慨不平是没有用的,下最迫的事情,是如何依据变化了的形势,迅速建立起一新的防线,以阻止政局的一步恶化。鉴于在前一个回合的较量中,东林派那些大臣们令人惊异地表现得顾虑重重、怯懦弱,而且意见不一、各行其是,陈贞慧就愈加觉得,他的那个让社友们各个重要衙门充当幕僚的设想,是十分必要的。事实上,无论是就协调本派掌权人之间的关系,以形成有力、一致对外的抗争态势而言,还是就谋求对这些人的想法和行动发挥影响,以达到推动改革朝政的目的而言,都少不得这样一条可靠的、能够相互支持的联系纽带。所以,他今天把社友们召集到正门外的畅好居酒楼上去会面,一方面固然是为着稳定军心,另一方面也是为着敦促社友们,尽快把他的那个设想付诸实行。
现在,陈贞慧已经来到畅好居。在正门一带,这也算得上大的一座酒楼。
不过,像陈贞慧这有份的贵家弟,平日总是习惯于到幽雅的园林或者自成一家的河房去聚会宴饮,而不愿意上酒楼来同平民百姓混在一起。今天之所以破例,是因为有好几位社友都想看一看福王人城的情景,才临时决定在这畅好居包下一问临街的单间,并定下一席酒菜,以便到时一边倾谈,一边就近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