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去职之后,大约为着平息东林方面的不满,弘光皇帝决定让曾任北京刑左侍郎的徐石麒继任。现在徐已到京就职。但诚意伯刘孔昭、抚宁侯朱国弼接着就上条陈,竟要求今后吏用人,必须同他们勋臣商量才能决定。顾、孙二人还谈到:据从江北报来的消息,史可法自从任淮扬总督以来,经过努力调解,总算促使四镇停止了捣,各自防区。如今史可法已经在扬州正式建立了督师机构,还创设了“礼贤馆‘’广招四方智谋之士,并上疏朝廷推行保举之法,准予破格擢用人才。看来,江北的局面算是基本稳定下来。不过,朝廷里最近又有人指责史可法用人太滥,像在北京沦陷时,曾经降”贼“、不久前才逃回南方来的庶吉士吴尔埙,竟然也被接纳”礼贤馆“。
听说对江南的安全至关重要的淮扬防区已经大稳定下来,钱谦益倒是稍稍放了心。至于史可法怎么用人,他可不想多。
目前他更关心的是朝廷中对立两派的近况。因为前一次,他憋足了劲拥立潞王,结果吃了大亏。如今费了九二虎之力,才得以重立朝班,他可不愿意再蹈覆辙。
而想避免这一,正确地决定今后的立场,便成了必须慎重考虑的问题。所以,等顾、孙二人的介绍告一段落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侧起耳朵问:“闻得前一阵因瑶草疏荐阮圆海,朝端几成火,不知近况如何?”
“这…,,刚才一直充当主要汇报者的顾苓,望了望坐在旁边的孙永祚,看见后者不像是有话要说的样,他就迟迟疑疑地回答:”弟也曾问过几个人,都说是前一阵瑶草因大受攻讦,亦自气沮,近日更不闻他再提此事,想来已是知难而退了。“钱谦益,觉得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最好。自从上一次吃了同盟者们的大亏,钱谦益已经心灰意冷,绝不愿意再为他们去攀而,冲锋陷阵。但是如果两派因为阮大铖的事而愈争愈烈,终至势不两立的话,自己也不免左右为难;即使决心保持中立,也会招致两边的猜疑和攻击,就更别说他还想设法同士英他们和解了。现在这件事没有再提,正是钱谦益求之不得的。他不觉兴起来,抬起,正要说自己的看法,却瞥见李宝拿着一张拜帖,匆匆奔上台阶,弓着腰说:“禀老爷,太宰徐老爷来拜!”
“太宰”是吏尚书的别称。钱谦益一听徐石麒到了,连忙顿住话,一摆手:“快请!”
说完,他迅速站起来,走回自己下榻的屋里,换过公服,匆匆迎大门外。
等徐石麒走轿,彼此行礼见过,他就相让的手势,把客人殷勤地迎大堂。
徐石麒与钱谦益早在天启年问就已经认识,又同属东林一派。
崇祯十五年底,当清兵再度,北京形势张时,崇祯皇帝在便殴召见当时还是刑左侍郎的徐石麒,乎意料地问到了钱谦益的情况。事后,徐石麒曾派人专程赶到常熟,把消息密告给钱谦益,使钱谦益很兴奋了一阵,但后来这事便没有了下文。不久,徐石麒也被罢了官,两人也没有再通音问。如今重新见了面,钱谦益自然十分兴。不过,徐石麒的心情似乎并不好,那张青灰的方脸始终沉沉的,偶尔笑容,也显得颇为勉。看来,如果不是于礼节的需要,他就未必会急着前来拜会。也许因为这个缘故,他只是简单地问了一下钱谦益路上可还顺利,这次来京,有什么困难需要他帮助解决,并说已经将钱谦益抵京的消息知会了礼,一待那边把房收拾停当,就可以搬过去祝把这些说完之后,徐石麒就拱着手,起告辞。
“啊,宝老这就要走?”钱谦益有意外。
“牧老远来劳顿,正宜歇息,且敝衙门公务冗烦,弟是以不敢久留,改日再登门拜谒。”
钱谦益颇觉遗憾,因为他本来还想打听更多一些朝廷的情形,但他也知馆驿里人多耳杂,不是谈话之所,于是便不再留,依旧殷勤地把对方送大门外,等徐石麒上轿走了,他才转走回来。
刚刚回到自己下榻的屋,他就看见李宝手里又拿着一叠拜帖,站在那里等着。
“嗯,这是哪儿来的?”发现拜帖上都是些不认识的名字,钱谦益奇怪地问。
“哎,老师,”伺候在一旁的孙永祚急急忙忙接了上来“这都是些来京候捐的士,久仰老师盛德,特来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