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看不见一兵一卒。只是在西边的地平线上,依稀飘动着好些旗帜的影,也不清到底有多少兵。倒是阅武厅的周围,那些负责保卫的将校奇地多,起码也有两三百名,一个个盔贯甲,严阵以待。冒襄发现,史可法在刘泽清、田仰的陪同下,已经在正当中的椅上就座。材瘦小的田仰正拱着手,微躬着腰,向史可法解释着什么。刘泽清则不动声地坐着,微微仰起面白红的俊脸孔,显得冷而自负。在他们的两旁,左文右武的习惯站立着两排份较的官员,照例全都垂手屏息,摆一派恭谨肃穆的样。
“嗯,时候已经不早,怎么还不开始?”冒襄有迫不及待地想。
同时,注意到三位戎装的军官,从“帅”字旗旁的将台上走下来,匆匆越过阅武厅前的小片空地,沿着左侧的台阶登上厅来。当他们经过跟前的时候,冒襄不由得一怔,认为首的那位又又瘦的将官,就是昨天晚上来求他搭救的副总兵刘孔和。“噢,指挥今日演的果真是他!可我尚未把他的嘱托禀知史公呢!”冒襄猛然省悟地想。虽说他已经愈来愈认定,昨夜对方的投诉显见是杯弓蛇影,惊疑过度;但自己既然答应了,却没有及时转告,毕竟是一失信。
然而,到了下这场合,再想补救已经来不及。“其实,也不可能发生他说的那事,即使真的发生了,史公也自会面预,到那时我再代他说明好了!”
这么自我宽之后,冒襄就稍稍安下心来。
不过,他的视线仍旧追随着刘孔和。直到后者向史可法行过礼,得到开始演的钧旨,并领着两个副手匆匆回到将台上去,他才重新收回目光。
这时,人人都知阅武上就要开始,顿时张起来。大厅上下变得鸦雀无声,只有各式大小旗帜,在秋风中舒卷着,发猎猎的声响。突然,仿佛响起了一阵沉雷,将台两边的三十六面大鼓一齐擂动起来。咚咚的鼓声雄壮地、猛烈地轰鸣着,犹如冲决了堤防的惊涛,一阵似一阵。初起时,它与一般的鼓声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数挝之后,那威严、自尊,充分意识到自的地位和作用的气派就呈现了来。
由于无须取悦听众,它的节奏简练明确,质朴无华;但正因如此,却反而有一令人慑服的威力,一撼人心魄的效果,当擂击到酣烈之际,连天地都仿佛震动起来。
第一通鼓声停息之后,接着,呜呜的画角响了。嘹亮的、威武的角声犹如一条天矫腾跃的蛟龙,在校场上空盘旋着、翱翔着,借着秋风送,远远地飘散开去,使人们的心灵在受到鼓声的约束和震慑之后,又陡然生一勇敢豪迈之情。
激扬士气的鼓声和角声反复响了三遍,一声锣响,将台上的黄旗降了下来,竖起了一面净平旗。这是准备动的信号。冒襄同阅武厅上的其他观众,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集中投向西边的地平线。
待到净平旗变成了红旗,鼓声重新响起来,那乌云般聚拥在远的军队仿佛仍在踟蹰着,迟迟不肯行动,但其实行动已经开始,只是由于距离得远,看上去似乎前得很缓慢,而且有呆笨;但不久就明显地加快了速度,渐渐地,蹄声和脚步声变得宏大起来,战士们的影也分得清了。走在前面的是队,正以十骑一排的队形,向前急速推,战驰经之,扬起了阵阵烟尘。
冒襄有生以来,还是一次参加这么大规模的阅兵,他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心中也因为张而微微发抖。他了手中的扇,目不转睛地盯着越来越近的队。这时,走在前的几排骑兵已经驰到阅武厅前,那些盔贯甲、勇猛矫健的骑手们熟练地驾驭着战,使它们始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他们一会儿控缰小跑,一会儿纵辔疾驰,步法纹丝不。而随着他们的动作,红缨、铁甲,以及战那光的,在光下汇成了一片闪烁不定的惊湍急,令人缭,目不暇接。冒襄以全副心神注视着,不禁又惊又喜。
然而,没容他仔细叹赏,由钢铁和肌组成的这死亡旋风,已经从阅武厅前呼啸而过,转之间就冲了视野之外。冒襄正有惋惜,后面的队伍已经源源而至,手执大刀的盾牌手,以及弓箭手、长枪手,各一定的队形,迈着整齐而勇武的步伐,向前推。他们的人数更多,估计有七千人左右,行时所扬起的尘也更大,颇有排山倒海的气势。冒襄心想:“与沿途见到的那些疲兵惰卒相比,这支兵自是不同,倒是犹堪一战!”他不由得转过去,偷偷地望了望史可法,却发现总督大人端坐在那里,黑瘦的脸上没有显任何表情。倒是坐在他旁边的刘泽清眯着睛,不断地捋着胡,线条优的嘴角上挂着洋洋自得的微笑。
这时,校场的兵越来越多,本来已经通过阅武厅前向东驰去的骑兵和一分步兵,已经掉回来,重新校常他们在将台上那面红旗的指挥下,开始互相穿地奔走起来。起初,冒襄只觉得他们纷纷的,不成个样,然而,片刻之后,情形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