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得很。我叫李太,你叫李太太。他比我大些些不得,我有些怕他呢。你就吩咐阖衙门的人,我的名字叫李太了。”
稽:“这如何吩咐人?你如今是官,改名字要上本的。上边准了,有小抄到各,人就都知了,何用吩咐?”
李太依他,题了一本,准了下来,才改了今名。
一日,李太向稽:“我这些日细想起来,你劝我改名字,是你哄我。明是拿着我奉承你。”
稽不懂他的意思,说:“你这话我就不解了。”
李太:“你是我的老婆,倒叫李太太,我倒叫李太,明明的说你在似我,把我怕老婆的招牌替我摆了去。不是你拿我奉承你么?还有一说,人叫你一声李太太,倒把我的名字叫了两声去了。”
稽:“岂有此理?字虽一样,有两个讲法。原该用那‘丕极泰来’的‘泰’字,因这个太字你好认,借音取那个泰字之意,是极好的,你不用多疑。要说叫我一声李太太,把你名字叫了两声,那还是在叫我。你前日没有改名字的时候,人叫你李大老爷,难也是叫你的名字不成?”
他想了一会,:“你的嘴能,我说不过你,我到底心里信不过。可恨前日冒失上过了本,不然还是我的大字好。我着个大官,名字自然该是大。”
【愈想愈奇。岂当日在下位时尔名李小耶?】稽:“不但你的名字该改,就是四个外甥的也该改。那有个老叫李大,儿同着二三四五排行的理?我如今也替他们改改。当日岳少保说,行兵之,智信仁勇严五字缺一不可。李严三国时已有了,况你也只有四个儿,就把智信仁勇排去,你又是武将,恰合妙。”
他:“偏你会这么瞎煽。你在那里又认得个甚么岳少保,听见他说的?我如今还听你的话呢,我也不懂得甚么叫智的信的。况且我才上本改了名字,又替娃娃们去上本,啰啰娑娑的。”
稽:“你是官,故要上本。他们又上甚么?”
李太:“既如此,改改也好。他们如今都是公了,若单叫李二李三的,实在也不好听。我前日兵,这样名字多得很。我先还疑惑,我家的娃娃怎么又在这里当起兵来,细看看又不是。我也觉得不好,【李太正当名稽,他无一语不全又失笑。】我怕又要上本,故此罢了。既不费事,等我替他们改。但他们这二三四五几个字我叫惯了,万万去不得。一个人添一个奇字就好了。我听得人说,人生在世,要妻财禄寿俱全就是好的。他们的婆都有了,那个妻字不用了,叫李二财、李三、李四禄、李五寿罢。你说这几个字我想得奇不奇?【真奇,亏他想。】又明白好懂,可不拟你诌的那几个字么?”
稽见他不通得可笑,也不同他争讲,任他自己去改。
过了些时,他叫稽写了封家信,与他老说,南京房甚贵,还不曾买,目今权借衙门暂祝等买了房,再来搬接家眷。又把自己改名,儿们添名的话,详细写了。差了个大家叫李得用回去。过了两个来月,李得用回来了,投上老主的家书。他问了家中大小平安,心中甚喜。叫家人:“快请舅爷来念。”
家人:“舅爷往雨台耍看去了。”
李太:“这怎么?也罢,叫个书办来念罢。”
顷刻叫了个书办来。他把那家信拆开,递与他,:“这是太爷带与我的禀帖,你念与我听。”
那书办接过,打开一看,不敢声。李太:“你为甚么不念?是我家太爷给我的,又不是给你的。你看看自己知就罢了么?”
书办:“并不是家信,叫书办怎么念?”
他大怒:“这是我家人才带来的,怎么说不是?忘八的,老你的。你当一个书办,连一块禀帖也念不来,要你甚么?要你鸟?”
喝:“撵去,再另叫一个来。”
家人去了来说:“别的书办都回家吃饭去了,不在这里。”
别的书办何曾回去,因这个书办向众人说:“并不是家书,是一小学生的仿,怎么个念法?白白的捱了一顿骂。”
众人听说,谁还肯来?故此都推吃饭去了。李太见没人念,急得骂稽:“这个瞎球攮,在家坐坐罢了,偏偏今日他又去耍甚么台台的。”
吩咐:“等舅爷回来,就叫他到上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