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那里去查帐,就算着那知我女儿与了魏家,他可敢到魏家去哼一哼么?我们有魏府了靠山,料也不怕他。【心愈转愈恶,但人心如此如此,天理未然未然。】我说的可是否?若记怕魏阁老的年纪大,那甚么相,他去阁老的小,穿吃不了,不似嫁那秀才家的少年儿么?况且我们养他一场,拿他替娘老些力,也不为过,就是他不愿,且瞒着他,送到了那样人家去,还怕他到那里?且顾了我夫妻下着,也顾不得他了,你不要呆,趁早去行,我父母的且博一场富贵,也不枉生他一场,不然,着这清淡衙门,活活的熬死人呢。”
王恩听了薄氏这些话,笑逐颜开,不住:“说得妙,有智妇人胜似读书男,好见识,好见识。”
次早,到了魏广微私宅门伺候。等到将午,饿得腰酸腹痛,在门的人跟前陪了多少小心笑面,再四相求,才得禀了。魏广微在书房中,传了去,见了礼,魏广微叫他坐下,他了许多谄媚的样,说了无限奉承,才说:“生蒙师相夫收禄,天恩无以为报,门生有个亲生幼女,不敢称为丽,也还可寓目。愚夫妇意送到老师相府中为婢妾,不识台意可肯俯纳?不敢造次,门生先来上达。”
魏广微大喜:“既是贤契闺秀,我怎么好立为小星。”
王恩一恭:“此不过门生仰报老师相天恩之万一,若能小女得先得充下陈,留备驱使,不但小女之万幸,亦门生愚夫妇之万幸了。”
魏广微:“你有这样好情,我亦当有厚报,既承你雅意,今晚就可过来,更妙。”
王恩:“小女在家穿着,不过荆布,如何送得到府中来,既蒙老师相不弃,还须俟一二日,制些须衣饰,才可送上。”
魏广微笑:“这有何难。”
问了他女儿材矮,遂吩咐小厮,传了去,要了一匣金珠首饰,数衣服。【是个宰相家行事。】一个猩红毡包装着,拿了来。魏广微命与王恩家人拿着。王恩辞了回家,忙叫薄氏将女儿香汤沐浴彻底,换了衣服,也不回答,收拾完了,日将暮,一乘轿,王恩亲自送到魏府。传禀去,许多丫环仆妇来,簇拥而,王恩归去了。
魏广微见好个女,年又甚少,十分心,当晚就幸了。那女知他自幼许了多家,今日忽然被父母送到这里来,被这个五旬多的苍髯老汉同他比翼鹣鹣,鸾颠凤倒起来,心虽暗恨,说不。
那王恩以为女儿这一去,虽不能像董卓之于蔡邑,一日三迁,大约不过一二月之中,定然转。不想过了数日,便是冬至,天启重騃愚昧,自己不去郊天。魏广微是首相,遣他代祭,他半夜就到天坛祭了回来。又朝贺礼毕,他将望六的人,连日幸王恩的乃,享那又小又的丧过了些,又辛苦了半夜。一早晨神疲力倦,要到他令尊魏珰叩贺,因怕动,恐这一去,留赐酒饭,未必就得回来。况且父之间,自有怜惜儿的,那里就肯责善,且回家歇息歇息再去。
不意魏忠贤朝贺回府,阖朝大小文武儿门下厮养都来叩贺,惟独长魏广微不到,他那里知是被新得的小媳妇了。只疑他目中无父,大怒骂:“这狗弟孩儿,你是个甚么黄黄,咱抬举你这个宰相,也就算咱的大恩了。你今日竟公然连我老都不来磕,岂不是虚设的了。”
叫过小儿锦衣卫田尔耕来,吩咐:“魏广微这狗攮的弟孩儿,连咱老都不来磕,好大胆,你去把他即刻逐都门,不许容情迟缓迁延片刻。快快的去了,来回咱的话。”
那田尔耕奉了恩父的怒命,那里还顾得长兄的私情,亲带了许多官旗校尉到他家驱逐。魏广微吃了些人参汤,正在暂歇,听了这信,魂飞魄丧。这田尔耕素常谄事魏广微,颜婢膝,要一奉十,放一个他也是要钦此钦遵的,二人极其亲厚。魏广微此时恳他稍缓须臾,要去面见魏忠贤哀求,或可挽回。田尔耕不但不准,且放下脸来,:“上公待你的恩典也算极厚了,你今日竟公然藐视他,冬节都不去叩贺,不加罪于你就是万幸了,趁早走路是你的造化,我怎敢徇你的私情。违了上公的严旨,况你目中无父,我又焉得有兄,亏你还读过几日书,从井救人的事也有的么?【写小人反面无情,面孔角如见。】快快的走,不要讨我个大没趣。”
魏广微见他这样,大非往昔,料求他也没用,况且又恐那没卵袋的假老了,比不得有膫的真老,还有些天之恩,或再了他的怒,连命还不能保,只得带领家小踉跄而去。及至王恩得了这信,连忙赶了去,要看看女儿,他已经去了,只得忍泪回来。父女连别也不能一别,生生的离散了,那时人人都去拜魏忠贤老。也有一个笑话儿:一个拜在他门下了个儿,欣欣自得。有一个朋友戏他:“你拜魏上公老,倒也罢了,不怕难为了令堂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