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找瓶,啯啯哝哝:“天下雨,将就吃些也罢了,又叫我去打烧酒来。泥烂路的。”
能氏大喜:“这是龙天保佑,该我们发财了。”
艾金:“怎么说?”
能氏:“东米家今日正淋烧酒。昨日他老人家约我今日去尝,因下雨,我没有去。你到那里,不要说客人要吃。【细心,真能。】只说我上有病,要些榨酒泡药酒吃。宁可多几个钱一斤,不要搀了的。那酒甜甜的,吃着。一时发作起来,如同小死。若天幸,他两人醉倒了,那时动手就容易了。这岂不是天赐财缘么?”
艾金听了他贤妻这样的妙计,天喜地而去,也不顾脚下的泥泞,如飞而回。连瓶拎到客屋里,:“这是五斤好酒,爷们请尝尝。”
他二人尝了尝,:“好酒。你连瓶放着,倒是冷吃罢。了又冲鼻,又噎咙。这寡酒难吃,你把菜饭都拿来,我们先就着吃酒。”
艾金来取菜,只见能氏拿了一把艾金防的短刀在那里磨呢。【记着这一把刀。】艾金笑:“古人的话,一些也不错,是:青竹蛇儿,黄蜂尾上针。
两般犹似可,最毒妇人心。
你就这样急?快打发菜,他们要饭菜吃酒呢。”
能氏便装了盘,无非是煎炒韭菜兼虾米拌木耳腐之类。掇了来,摆在桌上。
这两位客人酒量颇雄,也是该他命尽,一个一钟好吃,把那酒也就吃了个八分,都有大半酣了。艾金在傍服事,听得内边叫:“来拿了菜去。”
艾金忙去接了,携送到二客面前。笑:“这是今日早起,我买得几个活鲫鱼,两碗醒酒汤,敬二位爷。”
二客正是酒渴,喝了一,又酸又鲜,连赞:“好东西。”
肚里也有些饥了,连鱼带汤全吃了下去。这是能氏想的妙计,恐怕醉不倒他二人。见他吃的是冷酒,了这两碗汤来,名曰是醒酒,其实是发酒。一肚的冷烧酒,被这汤一冲,就发作起来了。
不多时,一个仰着脸靠在椅背上睡去,一个伏在桌上也就去梦黄梁。艾金忙走去,拿母夜叉蒙汗药武松的样来,向能氏笑嘻嘻的拍着手,:“倒了,倒了。”
能氏喜得了不得,忙把刀给与他。一同来,大门闩得好不结实。
房中来,能氏先指着那仰面睡的脖,个杀的手势,叫他动手。艾金贪财心胜,胆大如天,也顾不得天理了。
【俗云,胆如天。此则财胆如天。可见人坏心一起,则不能制服。】
走到跟前,壮着胆对准,尽力一勒。那客拨鼓通一声,跌倒在地。那一个伏着的惊醒了,抬看见,叫了一声哎呀。那艾金着了急,连带脑狠狠的一下,也劈倒在地,蹬了蹬亦已呜呼。【记着他二人是如此死法,与艾金死时对看。此一段虽写艾金、能氏之意,亦是警省在外梦者,第一要小心,第二勿贪饮酒,慎之。】
夫妻二人见都完帐了,抬到后园,抛在靛池中。那里还顾得甚么泥,忙忙埋好。又来把他二人的行李搬了去,将两个搭连向床上一倒,每个里面八对,两个十六封,共八百两,余外还有几十两零碎的,摆了一床。真是心乐极,眉开笑,忙腾个竹箱收了。又忙到客屋里,将血迹都洗净,收拾得净净。夫妻二人一夜不睡,把两驴也宰了,开剥腌了。真是人逢喜事神,竟不知困乏。
夫妻又商量一会,过了好几日,将店关了,从新修饰,开了一个杂货铺。四路乡村明知他的东西比城中贵些,因省了往返四五十里路,都在他铺中来买。总是他这一步时运好,倒也着实大发财。他又买了几十亩膏腴好地,招人佃。合村的人都疑他是掘藏,那里知他是了这件盛德的好事,发了外财。
过了些时,能氏竟怀起来。他夫妻大喜,:“我两人十多年来总不见生育,今了这样好事,不但发财,又得了胎,真是百福骈臻了。”
到了月分满足,分娩之期,一胎生下两个儿。能氏将四十岁的人才生胎,万分艰难,昏过去几次。儿虽然生了,却把儿的这位成家能氏早已了账。艾金虽悲哀亡妻,却喜得。此时他在村中算小财主了,典了村中两个有妇人来母,男人替他家地。能氏死的那一晚,他父亲续娶的后娘亦临产。他父亲梦见能氏复来托生,说:“儿今来托生,将来还嫁艾家,好了结前帐。”
他父亲醒来,虽不懂其中的原委,心中暗暗称异。少刻,他妻果然生了女儿。次日,艾金到丈人家报丧,他丈人方知梦幻非虚,就将小女儿叫作再来。
光似箭,日月如梭。有话即长,无话即短。那艾金的儿大的取名艾鲍,次的名叫艾福,与再来同年同月同日所生,但时刻略差,都到了十岁。艾金见再来的神情举动同能氏再生无二,又素常听见丈人说是他亡妻托生,就向他丈人说要定他续弦。他丈人是个穷庄家汉,见女婿于今是财主了,况女儿托生时原说还嫁艾家的话,那他年纪大着四十多岁,满应承。到了十六岁,娶了过来,此时艾金五十余了。
且说这艾鲍、艾福先年小时还好,到了十二三岁时,就是两条蠢。艾金若使唤他两个,他两个便横眉竖的:“我们不知。”